================= 书名:云而 作者:叶秋鸾 文案 我确有自己的目的,以前是为国家,现在是为自己。我钟离霂的妻子只有一个,不会有侧妃,不会有侍妾,更不会有通房丫鬟。你在,就只有你,你若不在。反正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你将来若嫁的不是我,我就打着负责任的旗号,带着我西靖的十几万大军,从西靖来东元迎娶你。看你依不依。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爱情战争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离霂,秦云尔(萧杺云) ┃ 配角:萧柃云,闻人袭,秦月儿,萧绪元 ┃ 其它:古代言情 ================== ☆、第 1 章   百余年前,虞国统一华夏,改为虞朝。这虞朝只延续了两位君主就夭折。只因皇帝昏庸,官员腐败。而后藩王造反,华夏四分为东元、西靖、南淮,北梁四国。   其中,东元国临海,气候湿润,盛产美人和鲜花,美人为最,数量之多,难分高下。   东元年二十一年三月,东皇之十一女降生,各大花圃的花昨日还是花骨朵,一夜之间,此女出世便百花齐放。   恰有高僧过东元国都城,被皇召见,僧言:“天降祥瑞,百花齐放,陛下之幸也。”   东皇大悦,大赦天下,赐名曰:落香。   不想,落香公主满月时,高僧再来,眉头紧锁:“怕是,天恩过盛,物极必反。”   东皇大怒,当即拂袖而去。   落香公主之母皇贵妃抱着公主在大殿前跪了一天一夜请求东皇允了母女俩去东山上的荫泉寺代发修行,为国祈福,免遭罪孽。   东皇当即遣送她们离宫,褫夺公主封号,皇贵妃以弃妃之身离宫。   这十一公主到了荫泉寺后,荫泉寺四周花朵竞相开放。荫泉寺由此成了东元国的必游之地。母女俩在荫泉寺足足待了十五年,至公主及笄。   直至西靖国举兵来犯,轻轻松松攻下一座城池之后按兵不动。   彼时东元尚处于修生养息阶段,西靖来势汹汹,东皇自知毫无胜算,只得派使臣过去和谈。   后来的解决方式是和亲。东皇多女,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不想后妃跪在大殿前求皇上收回成命。皇后计从心生,献策于东皇。   第二日,东皇派人去请了荫泉寺的弃皇贵妃和十一公主。   弃皇贵妃爱女,不忍受此辱,一头撞死在寺的山门上,以死明志。   十一公主年方十五,看见母亲死在自己眼前,心灰意冷,独自抱着血淋淋的母亲埋在了后山,披麻戴孝跪在宫门前:“民女须守孝三年,请皇上另择它人。”语毕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回了东山。   公主跪在宫门前的情形深深震撼和震怒了东元百姓,一时间,民愤难平。东皇不得不应战。   果不其然,全军败北。最后还是划了五座城池予了西靖。西靖全国上下士气大涨。   三年后,西靖再次攻打东元。东元已有所防备,一鼓作气地赢了这场战事。只是东皇不安,恐西靖留有后招,马上降了。东元不败而拜。   不日,南淮国趁火打劫攻打了东元南部,东元毫无防备,连失了五座城池。东皇心如死灰,已经做了灭国的准备,除了接连投降已经没有办法。于是主动写了降书,表示愿意再让出几座城池并且愿意再和亲。   两国的国君都明白,东元国幅员辽阔,军事力量也十分雄厚,即使东帝昏庸,沉迷美色不理朝政,东元的根基也丝毫未动。于是也都不怀有乘胜追击的想法,见好就收,拿了几座城池,接受了几位貌美如花的公主便各回了国。   此后,东元国国君名誉扫地。   东皇以为。十一公主出世前,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十一公主出生后东元国多舛。故而把所有的罪孽都归咎于那个生下来就使这满城芳华的十一公主,偷偷让她顶了已故八公主的名,远嫁南淮。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 ☆、第 2 章   南淮监牢内。   在最里头的那两间牢房里,一间关男犯,一间关女犯。   牢头在外头执着两把钥匙在手里把玩:“众位弟兄,今日有福了,皇上从东元带了几个公主回来,长得水灵着呢,就在这里头:“大人说了,不必怜惜。”说着往左手的牢里头扔了两把钥匙,背着手踱着步离开了此处,很快,身后传来了女子尖叫声。也很快,女子的尖叫声开始伴随着男子的叫喊声。   牢头一惊,叫上狱卒马上跑回去。   只见小小的牢房里,一些女子被撕了衣服,被男子压在身下,尖叫着,凄且惨。一些女子被逼到角落,唯独一人鹤立鸡群,她的四周围了一群男人,脚下踩着一个男人,男人的喉咙被划破,已经死了。叫喊声来源于她不停地攻击那群人。   牢门的钥匙就在那女子的手中,此时正被她当做武器来划破那些勤奋她的男人的喉咙,一时间,竟没有人敢靠近她。躺在地上的女子一直在尖叫,有两个声音在喊:“落香,救我,落香,救救我吧,啊!”   那个“落香”充耳不闻。   牢头和狱卒就这样看着她,各自拿着自己的武器,冷眼旁观。   死伤的男人原来越多,迫使那些正在女子身上驰骋的男子也起身穿裤子帮忙,即使是这样,她的身边的男子还是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有个狱卒看不下去,抽了自己的一把刀礽进牢中想要协助那群处于下风的男子。捡了刀的男子双手举着刀冲落香砍去,落香已经疲累,她用尽了力气去夺了那个武器,然后,用刀插进男子的身子,再拔出血1淋1淋的刀去刺1向另一个,再拔1出,再1刺,再1拔,再1刺她不仅攻击男人,也攻击女人,用刀捅任何一个靠近她的活物,发了疯的,不存任何理智的,很快,监牢内除了她已经没有活人。   在外守着的狱卒们已经完全看呆,他们看着她已经完全脱力,刀仍在手上,血未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是完全的可怖的红色。然后她站起来,踩着尸体,拿出攥在手里的同样血淋淋的钥匙打开牢房门,走出来,然后开口说第一句话。   “我赢了。”   然后再次举刀,劈向牢头   良久,等她终于和最后一个狱卒一起躺下,手已经握不住刀,躺在冰凉的地上,眼睛终于是闭上了,不知死活。   刚才混战的牢房内,一名女子睁开眼,悄悄地四处望了望,然后爬起来,踩着尸体出门,去扶倒在地上的“落香”。   “姑娘,醒醒,醒醒,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外面还有人啊,我们会被发现的。”   怀里的人突然说:“放火,烧了这里。”   “啊?”   还没等到回复,怀里的人已经昏厥,她把“落香”背在背上,小心翼翼地去找火。   未顷。   牢房火光映射,不断有黑烟冒出来,守卫的兵全部进去救火,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女子背着另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趁着人不注意从大门窜出来   那背着人的女子走到阴暗处,将浑身是血的女子放下来。等救火的士兵完全进去后,走上前去把牢门锁上   监牢外附近的有家医馆,半夜被急促的叫门声吵醒,学徒打着呵欠不耐烦地去开门,打开门见到两位浑身是血的女子,背在背上的那个已经昏迷,学徒被吓到,欲重重把门关上,不想一把冰凉匕首已到颈上。   四日后。   整个医馆都松了口气,因为那个重伤女子终于苏醒。   原是因为那女子虽然送来时虽然浑身是血,但是浑身没有一点外伤,但是那女子的妹妹就是不依不挠,硬要说有检查不来的患处才导致昏迷不醒,不得已找了宫里的老御医,老御医一诊才得知原是中了奇毒,御医开了药方一喝下去便重新有了生命迹象,只待苏醒。   一时辰后,那女子终于睁开眼睛,彼时那女子的妹妹还在和医馆的学徒争吵:“一群蠢材,亏本姑娘费时费力在你家医治了那么久结果还是别人治好的,还医者,我看是一群庸医!”   “姑娘醒了。”老御医说。   那女子妹妹也不骂人了,掀了帘子就往里冲:“你醒啦。”   受伤的女子起身下床,对着老御医跪下:“云尔多谢恩人相救。”   “姑娘请起。”老御医前去相扶。   自称云尔的女子并不起身,对他磕了个头:“云尔自知,如没有恩人,云尔已经不在这世上,云尔这命是恩人所救,请受云尔一拜。”   老御医将云尔扶起来:“原是姑娘的造化,不知姑娘是从何处沾染此毒?”   “恩人既有办法解此毒,此毒来历相信恩人心中已然有数。云尔希望,恩人与我知道,足矣。”   “老朽谨记。”   云尔又走到那女子跟前,女子马上拉着她的手:“你不会也要跪我吧?我可不用,咱俩互不相欠。”   云尔朝她嫣然一笑,对她行了拱手礼:“多谢姑娘相救。”   此时医馆老板已经赶来:“姑娘醒了,太好了。”   “多谢恩人。”   “姑娘不必言谢,在下有一事,不知,我这医馆是否能营业了?自姑娘来至今,姑娘的妹妹为了不让人叨扰姑娘养病。我们已经四日未曾开门营业了。”   “惭愧,惭愧,我的病既有好转就先告辞了,这几日多有打扰,再次感谢众位救命之恩。”云尔再次行了礼,叫上那女子:“走吧。”   女子面上一喜,马上跟上去。   两位姑娘共同走出医馆,云尔问那女子:“姑娘贵姓?”   “我没有姓,我的名字是丫头。”   “丫头?”云尔想了想:“对了,我这几日在这医馆的费用定皆是你所出,但是我身无分文,无法偿还你。”   “就当是我感谢姐姐的救命之恩,故而姐姐不必还我。”   云尔听丫头唤自己姐姐,不由一笑:“难怪你说互不相欠,原来如此。”   这一笑惊了身边人,丫头缓缓问:“姐姐接下来作何打算?”   云尔没有马上回答,二十思虑了很久:“去东元国。”   “姐姐是东元人吗?难怪如此美丽。”   云尔笑:“不过皮相。”   “丫头有一事相求。”   “嗯?”   “姐姐带丫头走吧。”   “为何?你的父母呢?”   “我双亲已故,无家可归。”   “可是我已自身难保,你何苦跟着我颠沛流离。”   “丫头是罪人,得姐姐庇佑才得平安,若无姐姐,丫头肯定在那暗无天日监牢内,每天受尽屈辱,或者早已沦为刀下魂。就让丫头跟着姐姐吧,就算明日便死去,能伴姐姐身边,也是丫头之幸。”   云尔摸摸她的头:“也罢,走吧。”   丫头开心地蹦来蹦去:“姐姐几日未尽食,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且找个客栈休息几日再上路,姐姐无需担心盘缠,丫头有。”她拉住云尔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   小二送她们至客房时仔细叮嘱:“二位姑娘,这几日南淮城中不太平,前些日子天牢走水,所有牢狱和去里面救火的人活活被烧死,本来说的是天干物燥,稻草自然起火。只是前几日仵作又查是有人蓄意纵火,恰好被发现的遗骨还有两具还未被发现,想来是那两个出逃的犯人火烧天牢。二位姑娘孤身在外一定要小心。”   “多谢小二哥告知。”云尔笑着道谢。   小二羞红了脸,挠挠头方才离开。   丫头去关了门:“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我们无需刻意躲藏,这样更是引人注目,我们只需在这南淮都城中稍作准备,第三日便出发。”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二人出门买马匹。   丫头身上已无多少银两,于是两人先去了钱庄,云尔在门外守候,丫头出来时问她:“姐姐为何不问我这钱是如何得来?”   云尔的右手搭在她的肩上:“你不说,我便不问。”   “这是我爹将我买到青楼的钱,他假意将我送到青楼,又将我从青楼救出,再买到另一处,反复十余次,赚了满盆钵后将我买到官老爷家做妾。”   云尔并不讶,只是淡淡地问:“那你爹呢?现在何处?”   “我出嫁前一晚将他杀了,带着嫁妆和他的钱庄凭证连夜逃走。不想被那家老爷派出的家丁找到,官老爷吞不下这口气,硬要将我置于死地,然后我就被送到了那里。”   云尔心酸不已:“不必再说了。”   “所以,我想跟着姐姐走,即使是颠沛流离,再苦再难,我所愿的只是,不要再如此卑微地活下去,不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使不平安,也能精彩地过完这一生,无憾便可。”丫头望着她的侧颜,觉得从未如此踏实过,原本放在她肩上的手突然紧紧地揽住她的腰,然后自己便飞了起来,下一刻,脚下踩的换成了瓦片。   身边的美人人启了朱唇。   “不必挂怀,祝贺我们,重获新生。”   丫头面上一暖,转头才恍然见到似乎就在眼前的,大大的金轮,此时,天地都亮了。    ☆、第 3 章   清晨,淮州城集市上人满为患,摩肩接踵,联袂如云。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路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和叫喊声:“让开!让开!赶紧让开!”   人群纷纷让路,然后只见一身穿红衣的女子趴在一匹白马的背上,抱着马脖子,从“让开”叫着叫着换成了:“云尔!云尔!云尔!”眼看就要撞上前面那辆马车。马车车夫急忙赶马往左让开。   很快,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一穿着黑衣的女子骑着白马过来,离前一名女子越来越近,她弯着腰蓄势待发,下一秒,踩着马背跳起来施展轻功越到前一名女子的马背上,拉住缰绳,控制住了不安的马儿。周围的百姓纷纷叫好。   云尔抱着丫头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在下的马受惊了惊了贵人,深感愧疚,望贵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马车里的人一言不发,车夫“驾”了一声,马走了,车也走了。云尔目送那人走远些,才抱着丫头上了自己那匹马,自己也骑上去。坐在自己前面的人儿噘着嘴:“姐姐,刚刚可是把我吓了一跳,我看你这马要温顺许多,我和你换。”   云尔握着缰绳,目视前方,开口陈述事实:“是你的骑术不精,不怪那马儿。”   “哼。”丫头继续撅着嘴。   “安分些,不要乱动。”   “对了姐姐,我想改个名,你看人家都叫什么柳绿花红,我这‘丫头’二字着实是太没个性了些。”   “那你想叫什么?”   “我还没想好。姐姐赠我一个名字吧,我就跟着姐姐姓,姐姐姓云,我也姓云。”   云尔一笑,淡淡地说:“我姓秦。”   “啊?你姓秦啊。那我也姓秦。”   云尔笑:“姓氏来源于父母,怎的可以想姓什么就姓什么。”   “我可不愿意跟我爹姓,反正我就要跟你姓。”   “随你吧。”   “姐姐给我取个名字吧。”   “我想不到。”   “嗯,姐姐叫云儿,我叫月儿吧,秦月儿,云儿,月儿,这样更像姐妹。”月儿轻轻靠着身后的云尔:“如若姐姐是男子,还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武功高强,月儿定追着赶着要嫁你。”   此尔非彼儿。云尔知道她误会了,也不点破,只是笑了。   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她们买了防身兵器。月儿让客栈老板吩咐下去为她们蒸了无数个馒头和无数张烧饼。然后两人才从淮州城出发。两个女子同行,一路收到的侧目数不胜数,月儿不悦那许多的打量和考究的眼神。   “姐姐,月儿觉得我们扮作男子这一路会好些,毕竟姐姐花容月貌,被一群臭男人瞧去,月儿心中甚是不快。”   “不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女子就是女子,旁人爱瞧就多瞧几眼,若有人不轨,打一顿就好,打不过就跑。”   月儿噗嗤笑了:“我觉得姐姐的话甚是有理。”   云尔望着她一脸的天真烂漫:“你骑马还不甚熟悉,要与我同骑吗?”   “不,月儿自己骑,万一马惊了,姐姐再像上次一样飞来救我。”月儿冲她甜甜一笑然后打马前行。   天高地远,碧海蓝天,任君驰骋。   云尔望着骑着马走在前面的月儿,一笑而过。   午后,二人在路边的小茶馆稍作休息。   月儿从未如此长时间骑马,一直喊腰酸背疼,于是两人在茶馆的停留的时间过长。两个女子在外的确是引人注目了些,来往的人纷纷侧目,云尔置之不理,自顾自地品着索然无味的茶。   直到一个男子提着茶壶从两人身边走过,月儿坐在外头,他看见月儿便故意靠得月儿很近,月儿浑然不知。那男人得寸进尺,几乎快贴上来,然后在她背后,陡然把手里的茶壶放下来,眼看茶壶就要落在月儿身上。云尔将茶杯扔过去掷向茶壶,茶壶被弹开,滚落在那男子脚下。男子马上让开,月儿这才惊觉望向身后。   云尔起身将茶壶茶杯拾起放到那男子的桌上,朝他行了礼:“方才眼看小女子见那茶壶就要落在我妹妹身上,故而毁了兄台的一壶好茶,请这位兄台原谅小女子护妹心切,小女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姑娘客气。”男子上下打量她,分明是露出了更惊艳的神情:“原是我不小心,大意了,还好没伤了这位姑娘。”   月儿已经起身,面带不快,“呲”了一声:“姐姐,我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云尔拿了放在桌上的剑,把包袱背在身上:“走吧。”   这时,路上飞驰过一辆马车,马跑得飞快,马车扬起无数灰尘。   方才那个男子竟收了玩世不恭,转身拿了桌上的剑,踩着栏杆飞出去追赶马车。与他同桌的几个男子也纷纷拔剑跑上去。   月儿脸上露出兴奋之色,马上跑到马厩牵了马握着缰绳翻身上马。   云尔见她竟头一次这般顺利地上马,遂了然,无奈地只好跟上去。   马跑了好一阵两人才看到那马车的身影。只见刚才同桌的六个男子此时正在和刚才驾着马车飞驰而去的那人交手,那人以一敌六只是恰好与那六人势均力敌,渐渐地竟有些力不从心。   “姐姐,我们去救那个人吧。”月儿兴奋地望向云尔。   “为何?”   “刚才那男子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地接近我们,刚好趁机教训一下。”   “行,月儿说什么便是什么。”云尔夹了马腹,马向前走去,不忘回头对月儿说:“你莫要走远了,我若寻不见你便不帮那人了。”   “月儿明白。”   云尔打马向前走去,然后拔了剑跳入那群人之中,与那男子站在统一战线:“本姑娘来凑一凑这热闹。”于是拿着剑指向最靠近她的那个人,与他交手,三两下便挑了他的剑,趁势一脚踢向他的胸口,男子到底吐出血来。此时身边又一男子朝她砍来,云尔侧身避开,用剑抵住了他来势汹汹的刀。   “姑娘,这趟浑水还是不要淌得好。”   “本姑娘就是要淌。”云尔抽了剑,换个方向假意朝他刺去,在他拿着刀过来挡的时候,跳向上方,又一脚踢向他的头。   然后找到方才欲对月儿不轨的人,施展轻功举着剑向他刺去。那男子正和他的敌手交锋,见她攻上来不得不转移注意力防守,敌手顺势将他击败,他挣扎着起身时,云尔的剑已到的他眼前。   “月儿,过来。”   月儿打马上前些,面色更是欣喜:“姐姐。”   “你觉得此人该不该杀。”   那男子朝月儿望去。   月儿回之以嗤笑:“姐姐,月儿认为此人该杀。”   云尔不再多言,一剑刺向他的喉咙。   此时那所谓敌手已经杀完了其他人,朝她拱手:“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云尔收了剑对上他的眼:“客气。”   “只怕姑娘路见不平会为你招来灾祸。”此人眉头紧锁。   “为何?”   “只怕追杀我的人会视姑娘为同党,一并杀害。”   “无妨,倒是公子,还是快些上路吧。”   “在下闻人袭,再次感谢姑娘,只是在下着实担忧姑娘安全,望姑娘与我们同行,待走出这淮州城再分手也不迟。”   云尔望向他:“公子到底是招惹了何人?”   “个中实情不便透露,只是我闻人袭担保,绝非是对姑娘有非分之想。”闻人袭再次拱手。   云尔看他一片赤诚:“就依公子所言,在下秦云尔,那位是妹妹秦月儿,路途遥远,幸得闻人公子慷慨相助。”   “秦姑娘客气,劳烦两位姑娘骑着马跟在车后。”闻人袭上了马车,开始启程。   月儿望向云尔:“姐姐,你觉得此人可信吗?”   云尔将剑插入剑鞘,拉了马来骑上去:“暂时不知,只是既然同路同行也无妨。”   “姐姐,都怪我,我们本可以不参与其中的。”   “没关系,走吧。”   马车已走远,云尔打马急速前进,不想月儿骑术本就半吊子,不敢走快,云尔只好打马再回来:“来吧,跟我同一起。”   月儿开心下自己的马,又地爬上云尔的马。   马儿再次飞驰出去,后面那马儿驮着行李只得跟在后面一同奔跑着。   走了一到一个时辰,后面又有人跟过来。这次的人更多,拉开弓欲射向马车。云尔向后望去,一骇:“闻人公子,跑是跑不过的,只得应战。”身后的箭如雨点朝他们袭来,云尔打马躲开,躲到林中去,然后拿了随身带来的那张弓、抱着月儿从马上跃到闻人袭的车上:“公子,请您千万保护月儿。”语毕跃上马车车顶。   那群人箭在弦上,齐齐发出,云尔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跟斗一把捉住朝她射来的箭,然后平稳地落在车顶上,无论箭的数量多少一把搭在箭上朝那群人射去,一下子倒了三四个。她再拔了插在车顶上的箭,再搭上去,再射出,又倒了三四个。   群人惊骇,马上建起阵来,躲避来势汹汹的箭。   云尔拔了腰间的剑,飞下车顶奔着那群人而去   坐在闻人袭身边的月儿及其不安,时不时往后望去,一会儿,就见云尔骑着白马奔驰而来。 月儿终于露出笑颜:“姐姐来了。”   闻人袭勒了马,跳下马车相迎,拱手而立:“姑娘一路相随,本是在下保护姑娘安危,不想姑娘又再一次舍命相救。闻人袭惭愧,惭愧。”   云尔骑着马径直走向月儿,朝她伸了手。月儿笑嘻嘻地上马。   云尔才言:“公子不必客气,既然同行就应当互相帮助。”   月儿开心地说:“姐姐,得空你也教我些功夫吧,我想和姐姐并肩作战。”   “好啊,只怕你犯懒,不肯下苦工。”   月儿正欲还嘴时被闻人袭抢先,闻人袭上马重新赶马车:“闻人见姑娘用剑相当凌厉,不想姑娘射箭更是熟练。”   “是啊姐姐,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云尔若有所思:“当初抱着好玩的心态学习的拳脚功夫,本以为永无施展的机会,没想到真是派上了用场。”    ☆、第 4 章   云尔望着前方,淡淡地描述:“我的功夫是我娘教的,她一向喜欢舞刀弄枪,练得一身的好武功。某日清晨。我起得略早,就看到我娘在院子里练剑,便多看了几眼,然后被她发现,一把抓过去。那时候起我就开始练武了,从五岁到十五岁,小练了有十年。”   “那姐姐,你的娘呢,现在在哪?”月儿靠在云尔怀里,这样问她。   “三年前被我爹逼死了。”云尔轻描淡写:“然后我就被我爹卖到南淮。”   “那姐姐去东元是为了?”   云尔未曾说一言闻人袭就抢先:“原来秦姑娘是东元人。”   “姐姐美貌,自然是东元人无疑。”月儿噘嘴。   云尔摸摸她的头:“我们走快些,一会儿估计还有追兵。”   此时,马车里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闻人袭勒马停下来,打开马车门:“公子醒了吗?”   月儿嘀咕:“原来这车里有人啊,这一路走来不声不响,我以为是空车呢?”   “嘘。”云尔让她噤声。   然后只见闻人袭背着一个男子下车,那男子昏迷不醒,满头的大汗润湿了头发,形容难受。   车上还有一女子抱着被褥下车,那女子瘦小不堪,满面焦急。   云尔下马:“闻人公子,是否需要帮助?”   闻人袭对着那人喊道:“公子!醒醒!公子”   那瘦小的女子啊啊叫着,拼命摆着手,指着地上的药,再摆摆手。她是个哑女。   “你在说什么?”闻人袭不悦,几乎是吼出来。   “她应该说是是药喂不进去。”月儿说。   那女子终于点头。   闻人袭将那男子靠在自己的臂弯里:“来。”   那女子明白,端着碗,舀了一匙汤药,喂到男子的嘴里。不想还是吐出来。   “我来。”云尔走过去接过那哑女手里的碗,又舀了一匙药:“一会儿我会用勺子压住他的舌头直接把药灌到喉咙里去,你控制住他,别让他再吐出来。”   “是。”   云尔走上前些,在他的身侧。闻人袭捏住他的脸让他的嘴张开,云尔把汤匙送到他的嘴里,压住他的舌,然后拿碗直接送到他的嘴边倒进嘴里。   闻人怀里的人挣扎着咳嗽起来,瞬间醒了。   闻人一喜:“公子醒了!”   云尔把碗递给哑女方才起身,朝那人拱手:“公子,刚才多有得罪。”她还注意到那男子长得甚俊俏。   那人望向闻人。   闻人解释:“公子,这是秦姑娘,一路上我们遇险,皆是秦姑娘拔剑相助。刚才若不是秦姑娘,公子那药也不可能入了公子的口。”   那人望向云尔:“在下穆钟离,多谢秦姑娘相助。”   “公子客气。”云尔拱手:“闻人,你家公子刚醒,不宜再长时间继续赶路了,我们就地休息会儿再赶路,如何?”   “好是好,只是这追兵很快就会赶来,恐怕是会牵连姑娘与我们一同受累了。”   云尔摆摆手:“无妨,这林子深不可测,我们再往里走些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好。”   “月儿,上马。”   走了好一会,几人总算是找到一处平地且周围有条小溪,于是终于落脚。   云尔牵着马在一处草地茂盛的地方栓好。哑女在照顾穆钟离,闻人在一旁生火,月儿打开包袱在分发馒头和烧饼。   “闻人,你们的车内有没有锅具?”云尔问。   “只有一个药罐子。”   云尔叹了一下:“去拿来吧,拿来冲洗一下煮些热水。你家公子大病初愈。天气如此寒冷,这馒头和烧饼我们带了一路已经干冷,吃下去不利于身体恢复。”   “好的。”   “去吧。”云尔搬了几个石头堆在一处凑成一个灶:“天气严寒,即使有追兵随时会出现,我们也总是要烧些火来御寒的,你们好好休息,不必多虑。”   “姐姐,我帮你。”月儿欲起身。   “不必。你去拿件厚衣服披在身上,不要受凉便是帮我。”   月儿嘻嘻地笑了:“月儿活到十五岁,第一次觉得有人关心是一件那么温暖的一件事。”   云尔对她粲然一笑,然后去拿了火石打火:“都坐近些,我再去拾些柴火。”   穆钟离被裹在被子里无法移动,哑女和月儿共同搀着他才让他稍微靠近些。   穆钟离一直望着远去的云尔问月儿:“这位秦姑娘,你与方才那位秦姑娘是亲姐妹吗?我望着长得不甚像。”   “不是,我们也只是才相识不久。”   “是吗?我看她长得不似南淮女子。”   月儿见他俊美,着实毫无戒心“对啊,姐姐是东元人,所以才会生得如此貌美。”   穆钟离笑:“我倒是见过不少东元女子,但是头一次见如此貌美的姑娘。”   月儿得意地一笑:“那是,姐姐貌美,武功又好,且为人亲切和善。”滔滔不绝。   直至闻人袭过来,打了一罐满满的热水,放在云尔方才砌好的灶上:“云姑娘去拾柴火了吗?”   “嗯。”   “为何是云姑娘?”穆钟离问闻人,他记得他介绍的时候说她姓秦。   “两位姑娘皆姓秦,一位叫云儿,一位叫月儿。我想这样能分得清楚些。” 闻人解释道。   “云尔。”穆钟离准确地念出,拿着这两个字在口中斟酌了下,才小声说道:“云尔吗?竟不是落香。”   闻人回来后既而云尔也继而归来,左手抱了满怀的柴火,右手还拖了一根枯木:“我刚才跳上去看了一看,这片林子实在是深不可测,本想着休息片刻便走,但是这片林子想必是穿不过去了,附近也无山,更无山洞,故而我们要在此处歇息,过了今晚方能出发。林子太深,天气是凉了些,但是不知豺狼虎豹会否随时来犯,我们得找来更多的木柴烧一圈的火才行。”   “姑娘心细,闻人袭自叹弗如。”   云尔找来方才在那群人处捡来的刀扔了一把给闻人:“砍些生树木来烧,不会烧得过分迅猛。要赶快些,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准备好。”   “好。”   “月儿也来。”云尔吩咐。   “好!”月儿马上站起来开心地跟上去。   天黑之前,三人总算是准备好要烧的柴火,也将火堆烧了一圈,所有人终于在火堆中间坐下。   罐子里的水早就沸腾了一遍又一遍。女子坐在这头,男子坐在那头。馒头一个挨着一个的放在石头上,等火慢慢地熏烤加热。   热水被倾到在碗里,哑女拿着冷馒头递给穆钟离,在舀了一匙热水喂他。   穆钟离把头偏开,拒绝。   哑女有点委屈。   “我来吧。”云尔拿过来,将水在碗里晃了一下倒掉,再倒了一碗水,把馒头一点点的撕碎放在碗里,等水把馒头泡开再拿汤匙舀了一口馒头:“在外头不必家里,穆公子想必有诸多不习惯。但是穆公子身子还未好全,吃不得生冷的事物。况且在外头这吃食有限,穆公子还是将就将就吧。”她吹了一口才送到他面前调笑:“如果不吃的话,我就像方才喂你吃药的样子灌进去了。”   月儿“嗤”地笑了,哑女听懂了,也嘿嘿地笑,只有闻人不敢说话。   穆钟离看了那碗里的不明物,终于吃下那口馒头。   云尔见周围的有些火的柴已经烧过,于是将碗递给哑女起身去添柴火,闻人袭见状马上起身去帮忙。   “云姑娘,我来吧,你先去睡觉,我担心半夜有追兵,有个人醒着还是比较安全,下半夜你来替我。”   “你先睡,我还睡不着。”   “可是这”   “别可是了,赶紧回去。”云尔将他轰走,自己添完了柴火才回去。月儿已经趴在自己的膝上睡着,哑女还在穆钟离身边喂他吃馒头。   云尔去取了包袱里的所有衣物过来给月儿盖上,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膝上,轻轻拍着她助她睡眠。   穆钟离和闻人袭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闻人说:“云姑娘待月姑娘胜似姐妹。”   云尔帮着她撩了碎发笑了:“我只是很珍惜,非亲非故她却赤诚相待,我为何不报以真心对她。”   “姑娘说得是,倒是闻人浅薄了。”   云尔问他:“对了,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们,你们要往何处去?”   穆钟离总算是勉强吃完了所有的“泡馒头”,于是回答云尔:“东元。”   云尔笑了:“看来是缘分使然,我们也要去那里。”   穆钟离也笑:“看来我们确有缘分。”   云尔添了柴火:“两位公子还是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路。”   穆钟离不多言,裹着被子自己上了马车休息。   闻人靠着身后的树干,仍是不放心说:“那姑娘就辛苦一下,有情况就叫我,半夜将我叫醒来替你。”   “知道了,快睡吧。”   哑女靠着马车车轮也休息了。   云尔看着燃烧的火,又抬头看天,月朗星稀。   此时真是寂静,寂静得有些可怕,她拿了火边的那几个馒头,一点一点地吃了起来,低声说了句:   “萧绪元,今日种种皆你所赐,终有一天,我一定从你身上加倍讨还。”   不想,马车内的人还睁着眼,方才她的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进了那人的耳朵。   他又笑了,心底里确认了他的猜测。   这个落香,到底还是被他找到了。    ☆、第 5 章   次日清晨,穆钟离被打斗声吵醒,以为是又有了追兵,不想是云尔和闻人早就醒了,拿着各自的剑在林中练剑。   寒冬清晨冷得非常,穆钟离在被子里更是把头缩进去些。但是同样身着黑衣的两个人似乎不为这严寒所动,依旧拿着剑在练段家十三式,动作十分齐整,同起同落。林子里一直有枯黄的叶子掉落下来,纷纷扬扬。两团黑色身影在这林子里竟不显得突兀,反而是美丽异常。   不想云尔突然变了招数跳起来便开始攻击闻人,闻人骇,拿剑挡着。云尔顺势跃起单脚站在他的剑上,身子向后一倒便飞向空中,落在粗壮的树梢上。   闻人一笑,也跃上空中,踩了一下树干,转身便到了云尔身边。   云尔笑着望他,然后悄悄在他背后一推。闻人早有防备,抓住树干的手一直紧紧的,任她推也推不下去。云尔索性拔了剑朝他挥过去,闻人往后退去,直至离了树梢,往后倒去。云尔也跟着他跳下去,两人双双平稳落在地上,云尔拂袖向月儿他们走去。闻人跟上她。   月儿和哑女依旧熟睡着,穆钟离已醒。   闻人见穆钟离已醒,马上过去:“公子醒了,先吃药吧。”   穆钟离的眉头马上皱了:“其实我的身体已有好转,这药能否先停一停?”   “不可。”闻人叫醒了哑女,哑女马上起来服侍穆钟离。   月儿迷迷糊糊醒来:“姐姐,姐姐呢?”   “我在这,起来去洗把脸,我们又要上路了。”云尔蹲下来,将从她身上滑落下来的衣服重新为她披上。   月儿起身,也为她批了一件披风,替她系了带子:“姐姐穿得也实在是太少了些。”然后才去了小溪边洗脸。   准备好一切之后众人开始上路。   他们穿过那片林子骑马疾行了五个时辰才到宁县,闻人带着她们到了一间客栈。客栈老板在门口相迎:“恭迎公子,属下已经等候多时,着实是担心公子遇到了不测,心急如焚。”   穆钟离在哑女的搀扶下慢悠悠地下车,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嗯。”就不再言其他,闻人跟在他的后面打量了周围才进去。   月儿把云尔的手攥得紧紧的小声说:“潜意识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好人。”   客栈掌柜仍笑眯眯的站在那处:“两位姑娘请。”   云尔牵着月儿进去:“多谢老板。”   进去后才看到这家客栈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条不紊,掌柜地站在穆钟离边上:“公子和两位姑娘先随我上去休息,我一会就让小二端饭菜上去。”   云尔拉着月儿跟着他们上楼,掌柜领着他们到一个房间里:“两位姑娘就住这里可好?或是两位姑娘想分开睡也可,我马上就安排。”   “不用。”月儿说:“我同姐姐睡。”   “好。”掌柜拱拱手:“那二位姑娘稍作休息,一会就可以吃饭了。”掌柜退出去,带上了门。   月儿等他走后才放松下来,把包袱往桌上一扔:“这掌柜的长得凶神恶煞甚是骇人。”她看到云尔坐在凳上若有所思:“姐姐在想什么。”   云尔没应,马上就传来了敲门声:“闻人袭。”   “请进。”云尔起身。   闻人袭推门进来:“我来是想给二位姑娘说一声,此处很安全,不必有其他顾虑。这间客栈是公子所有,掌柜的十分知进退。姑娘若有什么要求同他说就是。还有就是我家公子的病未曾痊愈,可能要在这宁镇多停留些时日,姑娘若有急事也可以先走。我会让掌柜的为你们备好车马衣物和吃食。”   “不急,我们也先休息几日再做打算。”云尔说。   闻人袭拱拱手,走了。   云尔转身脱了靴去床上躺着:“我先睡一觉,一会小二将饭菜端上来你就自己先吃着,不必叫醒我。”   许是从淮都城到此处她一直从未卸下防备;或许还是得到了闻人袭的那句“此处很安全”的许诺。云尔从未睡得如此熟,连月儿何时上了塌与她同塌而眠和何时下了塌还出了门都不知。最后还是被饥饿感叫醒。   掀被起床时才看到身上的亵衣亵裤都被换过,云尔大惊,然后又看到枕边有套蓝色的女子裙装,云尔只得换上且围了快面纱遮住半张脸,轻启门窗,果然看到穆钟离主仆和月儿就坐在内院中的石凳上围着一个石桌正在吃饭。   云尔四处望了望见无人,就翻过窗户跳下去。   月儿见云尔从天而降大骇捂着心口:“姐姐,你吓了我一跳。”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云尔问。   “是我换的,姐姐放心,没有人瞧见。”   云尔不悦:“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不习惯有人碰我。”   “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   云尔也怕吓这她,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无妨,也是我没有提及。”习武之人,竟悄无声息被人换了衣物还不曾发觉,着实可耻。   穆钟离给她盛了饭:“云姑娘吃饭吧。”   云尔坐下,端了饭碗吃饭:“穆公子身子可有好转?”   “好多了。”穆钟离为她夹菜:“姑娘睡得可好?”   “睡得很好。”就是太好了些什么都被月儿那丫头看去了。云尔一叹。   “那就好。”穆钟离继续为她夹菜:“姑娘瘦弱,多吃些。”   “多谢公子。”云尔摘下面纱。她察觉穆钟离还是一直望着她,她便回望过去:“公子,怎么了?”   穆钟离摇头:“没事。就是看姑娘神似一个故人。”   “哦?那是何人?”   “西靖前丞相之长女秦扶悠。”   云尔一愣,再次望向穆钟离的神情就不似方才那般淡然:“哦?那秦扶悠与公子是何关系?”   “说起来无甚关系,秦扶悠有一胞妹嫁入我穆家。故而有幸得见,那时我尚年幼,只记得是一个极美丽的人。后来她嫁入东元就再没见过,但是见姑娘第一眼时,那故人的容貌在我心中便清晰起来。虽不是姑娘这个样子,但是姑娘的气质还是与故人相似。”穆钟离轻描淡写。   云尔默,吃了几口饭方言语:“公子想说什么?”   “四月前,东元国都城东山上荫泉寺四周的花一夜之间全部凋谢。十一公主被人毒哑,从此闭门不见客,一月后,东元都城皆无鲜花,很快,整个东元的花都枯萎了。东元国百姓本就靠鲜花过生活,花一枯萎,百姓都猜测是十一公主性命攸关,纷纷要求皇帝接回十一   公主。但是皇上不愿。与此同时,其余三国皆是落英缤纷,连号称寸草不生的西靖都鲜花遍地。最奇的是,南地炎热,鲜花无法长久的生存在南地,但是一月前,淮都城满城芳华,即便是冬日,也迎着寒风开得绚丽非常。姑娘说,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哇,这个公主好厉害。”月儿突然说:“她是花神吗?”   “云尔觉得呢?”穆钟离问云尔。   “是妖。”云尔说:“不是神,是妖。花妖。”   穆钟离依旧望着云尔,像是能望到骨子里。   那之后,穆钟离在宁县修养了五天。他们将哑女留在了那个客栈,四个人轻装出行。   。。。   三月后,转眼入春,天气转暖。   四人抵达东元境内秋月城,此处离东元都城已经很近。到达时才正午,本可以在关城门前进去,但是穆钟离固执地选择在秋月城住一晚上。   晚膳后,穆钟离将云尔叫到了自己房里。   云尔到后只看到穆钟离在摆弄些什么。   “云尔,坐。”   “阿穆,叫我过来有事吗?”   自在宁县的那日起,他就一直这样称呼她,“云尔”,“云尔”的叫得很是亲昵。云尔不满意故而也叫他“阿穆”,不想他很爽快地就应了。   穆钟离坐在她身边:“我一直想着能不能给你换张脸,你的‘东元皇室容貌’特征实在太过明显。进了都城后肯定有人一眼就看出来端倪。但是一直戴着面纱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想给你易个容,你看可行吗?”他拿出一张皮,展开给她看。   云尔看着那张脸一惊:“那么丑啊!”   “不丑。”穆钟离凑过去就要给她贴上去,被云尔躲开:“此物可有什么坏处?”   “我改善了一下,不会损伤肌肤。但是最多三天后就要马上换新的皮。反正到了东元你和月儿也无处可以去,不如到了东元仍是和我们同住,我也方便帮你易容,如何?”   云尔没回答:“我想要一个可以接触到宗亲的身份。”   “可以,到都城我会帮你想办法。”穆钟离帮她把假面贴到脸上:“这个会贴得很紧实,你不用担心会脱落,即使你在打斗也不会掉下来。”   待他完成后,云尔坐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人依旧还是个美丽的女子,只是和原本的她完全不一样,现在的这张脸皮肤暗沉了许多,原本精致的五官被黯淡的皮肤掩去了不少,她转过身去对穆钟离行了一个正正规规的女子的礼数:“承蒙公子照拂,云尔来世结草衔环也无法报答公子恩情,请受云尔一拜。”   穆钟离一笑。   她的长相其实不像她的娘,反而极像她的爹,也就是东元皇帝萧绪元,凡是萧绪元之子都是同他有几分相像的,云尔的的容貌确实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她不由敬佩穆钟离的细心,但是又想,他为何知晓得值班清楚?   第二日清早,四人再出发前往都城。   在东元脚下与前去接“十一公主”的人马遇上,于是刚好目睹了“十一公主”从荫泉寺的长阶上一步一步地走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尝试古代言情,新手,大家多指教。 ☆、第 6 章   正如穆钟离所说,荫泉寺四周的花朵全部枯萎,即便是春已回大地还是不能改变这颓败现象。   寺中全部的师太都集中在山门口送客。   那“公主”举动优雅,不急不缓,一步一步从长阶上下来的时候,下面跪了一群臣子,还有宫中太监在那等候。云尔等人没有马上走,而是看了一会,等那“公主”走完了长阶,太监宣旨:   “皇十一女,兰心蕙质”   云尔骑着马在后面听了许久,只知是恢复了“落香”的封号,似乎还划了块地给她,还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便不屑再听下去,打马前行。刻意去望了她周遭的花草,然后,她四周的花草已经开始有了绿色,慢慢的,整座荫泉寺重新布满春意。   群臣惊骇,忙朝着“落香公主”跪下连嗑了几个响头。   “公主千岁!”“公主千岁!”   云尔莞尔,马车中的穆钟离也刚好得以窥探,不由皱了眉。   公主还朝。东元国枯萎了大半年的花朵重新绽放,举国欢腾。唯独感叹着那个“带来春天”的美丽女子竟无法再发出一言一词。   东皇重病,罢了几日的朝随后发动了这个都城的兵力偷偷地满国搜寻真正的落香。同时不忘将傀儡假落香日日带在身边以便时时刻刻彰显“父女情深”。   前皇贵妃共育有二子一女,分别是皇长子萧杋云,皇五子萧栎云,然后才是十一公主萧杺云,也就是后来的落香公主,现在的秦云尔。   东皇遣了落香去和亲是借了已故的八公主之名,将云尔迷晕的那晚就送了个与前皇贵妃有七分像的女子,将其毒哑便一直关在寺中不让之与外界接触。不想这落香公主真是如有神助,她走后,满城的花朵全都枯萎。民愤难平,后来他遣人前去南淮将人接回来,不想得知送去和亲的三位公主到了南淮便被押入天牢。不久后,天牢失火,三位公主全部葬身于火海。   将弃妃之女接回宫中,他本就心有不甘,况且此时那女子已经不是十一,并没有使着都城遍地芳华的本事,接过来恐会暴露。   他心中便更是不甘。但是骑虎难下,终究是下了旨。   阴差阳错,哑女回宫之日到底还是满地芳华,他就开始怀疑,真正的十一根本没死。   试问普天之下,除了落香公主,谁还有这本事能让这枯萎了半年的花重见天日?   假落香来的那天,萧杋云与萧栎云就曾前去探望。假落香依旧是戴着面纱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不能言,见到他们之后只是掉泪,手上有疾不能书写,萧杋云与萧栎云心疼不已。没有作多停留,悻悻然而归,后来再没去过。   萧绪元仍有虑,故而偷偷将假落香圈禁起来,以防事情败露。加紧了寻找真落香之事。   不想,东元国都城照旧是花开不败,但是真落香竟如何找都不见。   奇怪的是与此同时,其余三国也正是花开不败,萧绪元有些动摇难道真是自己多疑?   相府的内院里,一众女眷全都集中在一起,百无聊赖。原是这相府嫡出三小姐在挑选女先生。   擂台上,一七八岁的女娃站在中间来来回回打量那群女子。   “这个不要,太丑了。”她指着其中一女子说。   “这个也不要,长得也忒好看了些。”   “这个太矮。”   “太高。”   “太黑。”   “太胖。”   走了一批又一批,最终剩下五名女子站在那里,女娃终于满意地点头,转身跑下擂台,跑到侍卫后面探出头:“你们五个自行挑选兵器,然后打一架,谁赢了我就要谁。”   很快,除了一名女子仍岿然不动外,其余四名女子皆自寻了最合手的兵器。   “你为何不选?”三小姐问那女子。   “废物而已,何须本姑娘动用兵器。”   三小姐还未发一言,其余四名女子仿佛是受了莫大的侮辱,挑了兵器就往那女子身上伺候。   第一位拿着长枪,举着朝着她刺过去的时候被她一偏避过去,绕到那女子身后再一踢直接送下擂台。   第二位拿着剑,颇有架势的与那女子过了两把,还是被踢下台。   第三位第四位如法炮制。   三小姐兴奋的拍手:“这位女先生好厉害!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以后你可要教我功夫哦。”   那女子便是云尔,此时她仍是负手站在台上,腹诽着穆钟离真是成功地侮辱到了她。   三小姐亲自上擂台将她请下来,在众女眷面前炫耀:“从今天起,这位便是我的师父,相府之中谁要敢得罪她,我和谁没完,都听明白了吗?”   二夫人鼻孔朝天:“希望三小姐这位女先生能忍受得了一月。”然后拂袖离去。   三小姐拉着云尔:“还没请教女先生贵姓?”   “小姐抬举,我叫秦云尔。”   “好,从今天起你便是玉儿的师父了。师父的首要大事便是教会玉儿骑射。春猎要开始了,到时玉儿要随着爹爹去行宫,大显身手。”小女孩说。   云尔且不疑此事的真实性,只是对她说:“小姐年幼,想来是拉不了弓的。”   “本小姐当然知道,所以才让你教。”   这是什么道理?   此时,两位公子走过来。   分别是相府三少爷谢文昭:“玉儿又何必为难她呢?玉儿年幼,本就拉不了弓弦。”   五少爷谢文宣:“是啊玉儿,不可如此刁蛮任性。”   谢文玉仍旧是不满:“本姑娘要是能拉弓弦何需用你来多言!我看你根本就不会骑射,才不能传授于本小姐,我看你还是不必来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云尔行了礼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谢文玉吼:“你想死吗?”   “小姐若想让我为你演示一遍就应该说‘师父,能否为我示范一下’;不想让我走应该说‘师父留步’。武人不拘礼数,但是身为女子,定要知进退,更要知礼。尤其小姐是相府的三小姐,一举一动就更应有世家风度。三小姐留步。云尔告辞了。”   谢文玉气不过:“三哥五哥,你们替我打她。”   谢文昭谢文宣无动于衷:“三哥和五哥觉得,这位姑娘说的十分有理。”   。。。   云尔和月儿到都城一直是住在穆钟离的府上。穆府坐落于都城南面街,商贾云集。值得一提的是穆钟离在都城还有客栈,月儿到都城后就在跟账房学习,现在一直是她负责穆钟离的客栈事宜,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至于穆钟离,他一到都城后就整日不着家,不是在这个烟花之地就是在那个烟花之地。闻人袭一直是随身保护他,也一样不着家。于是,云尔就成了整个穆府最闲的人。   这日晚,云尔百无聊赖到在书房练字,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阿穆回来啦?闻人呢?”   “闻人去客栈了,怎的你知道是我?”穆钟离进来,坐在她身边。   “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穆钟离笑:“你在相府的事如何了?”   “世家之女,任性至极,无理取闹,骂了她两句我就回来了。”   穆钟离一直看着她,带着微笑:“难怪我听说相府三小姐近日里茶不思饭不想,原来是被我家云尔教训了一顿。”   云尔将笔放在笔架上,站到一边:“看,写得怎么样?”   “不错,就是像极了一个男子的字,不像是堂堂美丽动人的十一公主的字。”   云尔垂眸:“忘了十一,忘了落香,忘了萧杺云吧,现在我只是秦云尔。”   “杺云?也是你的名字吗?”   “对啊,你不知道吗?等等,闻人去客栈了?”   “嗯,怎么了?”   云尔望着他:“去客栈了?”   “对,去客栈找月儿了。”   云尔一掌拍在桌子上:“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云尔拿了放在桌上的剑,马上转身离去:“这是何事发生的事,这个闻人,瞒我好苦。”   “天都黑了,你莫要去了,等他们回来吧。”   她淡蓝色的身影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远:“不行,敢抢我妹妹,我得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穆钟离拔腿跟上去:“等等我,我与你同去。”   二人行至大门时,云尔突然拦住穆钟离往左边躲开,然后一支箭从门外射过来,被主管家一把抓住拦下:“有刺客,公子和云姑娘进屋,我来解决。”他准备跳出府,又一支箭飞进来,被云尔拦下:“冲我来的,我来解决。”然后一把把穆钟离推开,三两步跑出去:“关门!”   云尔飞去对面那户的楼顶,那射箭之人已逃脱往城北飞去,云尔紧追。   那人跳进相府大院中,此时,已经有大批的府兵在那里守候。云尔就站在屋顶上:“原来是三小姐有请,下次叫我过来不必那么麻烦,叫守门的人通报一声,我一定让你进门。”   稚嫩的女生响起“全部给我上!”   左不过不百名虾兵蟹将,都不是正规武将出身,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云尔三两下便全部解决完,伤了一片,一个没死。这才从房顶上跳下来:“三小姐有何指示?”   “你你你你给我进来!”三小姐气急。   云尔拿着剑大大方方进门。   “上座。”三小姐又吩咐。   云尔又大大方方坐上正堂。   三小姐让下人端茶来,捧着茶杯在她面前跪下:“你这个师父我认定了,堂堂相府三小姐向你跪下,现在你满意了吗?”    ☆、第 7 章   相府三小姐谢文玉现在很火大。   她卑躬屈膝就是为了认前面这个女人做师父,没想到这个身份不明,长相一般,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女人竟然翘起了二郎腿还拿桌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为什么你想让我做你的师父?”   “哼!”谢文玉嘴快翘到了天上,转念想这女人最守规矩,马上又换了诚恳的态度:“因为师父是我见过功夫最好的女子。”   云尔一笑,还是接了她的茶将之置于桌上然后起身将她扶起:“起来吧,你师父我现在有点忙,改日再来教你功夫。”   “那师父明日何时来教玉儿骑射?”谢文玉面色一喜。   “师父几时起就几时来。”云尔漫不经心。   “行,那我让人送师父出府。”   “不了,我自己走。”说着,她便走出去,又飞上屋顶。   谢文玉跟出去,云尔已经不见踪影,小家伙眼里充满了艳羡。   云尔越了几个屋顶之后在相府后门落下,只见一辆马车也停在后门门口,她正打算埋了头时。   “秦姑娘留步。”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那天去相府见到了相府五少爷谢文宣,此时他正从车上下来:“我见姑娘从我家房顶上跳下来,可曾受了什么伤?”   “没有。”   “秦姑娘真乃女中豪杰,这么晚了,定是玉儿又叫姑娘去了是不是?”   “是。”   “玉儿着实任性,但是率真可爱,姑娘多多见谅。”   “无妨,现在我已经是玉儿的师父了。”   “那玉儿就承蒙姑娘教导了。”谢文玉对她行了礼。   云尔回礼:“公子客气,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少爷也早些休息吧。”   “我送姑娘吧。”   “不必。”云尔转身离开。   谢文宣看着云尔走远了才进门。   次日,云尔出府时天已大亮,昨晚回来之后月儿已经睡下,今早起来是月儿已经去客栈了,闻人和穆钟离也早已不见踪影。她匆忙吃了点东西果腹便出门。   不想在门口就见到谢文玉了。   彼时谢文玉就骑在马上,下人为她牵着马。   “玉儿一早便来找师父,也没有遣人进去通报怕扰了师父。”   云尔端架子:“师父昨日晚归,睡得迟了些故而起得晚了些。”   “昨夜时月儿鲁莽。只是师父这住处实在是太难找了些,守卫也森严。下人足足寻了三天才寻到师父的住处。守到晚上才见师父出门。玉儿别无他法,值得先兵后礼。师父,外头宽敞,我们就在这街上骑马吧?”   云尔望这周围车水马龙的情形,想着果然是士族之女,从小便被灌输着视人命如草芥的思想。   “师父尚有一事,等解决完此事再教玉儿骑马。可好?”   “好。”   云尔从下人手里接过缰绳,踩着马镫就翻上马,打马前行。这时她才发现后面其实还跟了许多人,有不少人骑着马,更多的是跟着她们慢慢地跑。云尔不忍,只好骑着马慢慢前进。   一堆人来到穆钟离的客栈,谢文玉骑在马上不愿下来,云尔将缰绳交给下人自己进了客栈。   月儿仍旧是在柜台前记账,她一进门,引了无数人侧目,只有月儿在埋头刻苦。直至她敲敲台子,月儿才反应过来:“姐姐怎么来了?”   “我怕我不来,月儿已经跟人跑啦!”   月儿不解:“什么跑了?姐姐在说什么呢?”   “我可听说这几日闻人连阿穆都不要了,整天来客栈里找你。”   “是啊,我也很奇怪,他为何整日在我面前晃悠。”   云尔笑,突然就听到外面有鞭炮声,然后马上就有人声嘶力竭地叫她:“秦师父,小姐的马惊啦!”   云尔脸色一变,马上跑出去救人。   谢文玉的马已经走远,马蹄声被淹没在鞭炮声中,云尔夺了下人的马追赶过去。心里在想着这骑马救人的恶俗桥段到底是要上演几次才足够。   谢文玉估计是千挑万选了一匹好马出门的,导致云尔骑的这匹完全追赶不上,云尔索性跳下马,跃上屋顶,走了捷径快跑去追。   谢文玉不会骑马,只是抓紧马鬃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云尔见此情形更是跑得飞快,终于在追了三条街后成功从屋顶上跃至马背,再次勒马。一路皆是人仰马翻,云尔打马先回了相府,等谢文玉的人赶来逐一赔偿。   马行至相府门前,云尔下马后才将谢文玉抱下来,谢文玉面色不好看,果然,一下马就开始生气:“都怪你,非要去什么客栈,差点害死本小姐。”   云尔看着她,不说话。   谢文玉开始抽噎:“师父,对不起。玉儿知错了,若不是师父,玉儿不可能毫发未损地归来。玉儿感谢师父救命之恩。”   云尔摸摸她的头:“好。”   门口的守卫突然叫到:“大人。”   谢文玉也叫:“爹。”   云尔这才转身行礼:“见过丞相。”   “你是秦姑娘吧?”   “是。”   “老夫虽是第一次见你,但是老夫对姑娘可是就闻名已久。前几日犬子就跟我说过,玉儿招了个能治住她的女先生。今日又听钟离说起你,说你武功卓绝,非一般女子,还是他的入幕之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大人客气。”   “随我进来吧。”   谢文玉跳过去牵着她爹的手:“爹爹可是要抢我的师父?这可不行。玉儿好不容易找到那么一个武功高强的师父,爹爹可不能夺了去。”   “不抢,不抢,玉儿先回房,我与你师父有几句话要说。”   “爹爹要去师父说什么?”   “当然是交代她善待玉儿。”   “三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何要叫师父去?”   。。。   云尔在身后听着父女两交谈着,不免一笑。   相府的书房中。   丞相端坐于上方:“秦姑娘如此煞费苦心入我相府,所为何事?”   “只因云尔一直仰慕丞相。”   丞相笑着对她说:“不老实。”   云尔一笑,行了礼:“自然是穆公子叫我来的。”   “钟离用心良苦,老夫甚慰。这样,你还做玉儿的师父,只是我还是会有些事要交给你办,你觉得如何?”   “一切由丞相做主。”   “好,下去吧。”   “是。”云尔行了礼退出来。然后又在书房门口遇到谢文宣,谢文宣又笑着过来了。   云尔无奈,为什么哪都有他。   “秦姑娘,我才听下人说你在我爹书房里就过来找你特地跟你说一声谢谢。”   “为何?”   “方才玉儿是姑娘所救,所以道谢。”   “我本就是她师父,救她本就是理所应当,这点事不必道谢。”云尔转身欲走。   “姑娘留步,我正要去找玉儿,不如我与姑娘同行。”谢文宣急忙跟上:“我方才和穆兄同在一席故而知道,原来秦姑娘一直是住在穆府吗?”   云尔不禁疑惑,这穆钟离到底是何人,与宗亲和官员来往竟如此密切。   “是。”   “相府尚有空余的房间,姑娘可以搬来,也方便教授玉儿。”   “少爷好意云尔心领,我以后来相府来早些便是。”   谢文宣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在相府会便利些,且姑娘与穆兄非亲非故,住在穆府还是会有损姑娘清誉。”   “我已无清誉,与住哪无关。”   谢文宣一愣,然后一笑:“姑娘说笑了。”   “没有说笑啊,我已经是阿穆的人了,与他同住,有何不可?”   谢文宣听到如此亲昵的称呼完全傻了,世上不会有女子拿自己的清白说笑。于是他完全相信了云尔所言。“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云尔故意问他:“少爷不是去找小姐吗?怎的不去了?”   谢文宣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云尔一笑,摇摇头便离开了。   晚上。   云尔和月儿正在用饭,穆钟离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月儿问他:“公子怎的如此开心?”   穆钟离坐到云尔身边:“我今日可是听说云尔到处说自己已经是我的人了,可有此事?”   “这是我应付谢文宣的,怎的你也听说了?”   “午后的他气冲冲地跑过来质问我是否确有此事。我一听,既然是云尔有意为之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于是我便承认了,不想他到处跟人说了此事。这下好了,云尔的清白毁在我身上了。”   云尔自顾自吃饭:“无妨。”   穆钟离摸摸她的头:“清白对于女子来说很重要,怎的你如此不看重。”   “我这辈子,不嫁不娶,孤独终老。”   月儿接话:“对,嫁人有什么好的。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云尔下意识地去看闻人,闻人果然面如土色,于是她便一笑:“闻人,任重道远啊。”   闻人听出了弦外之音,忙摸摸鼻头望向别处。   穆钟离起身:“云尔一会儿到我房中一趟,我给你换脸。”   云尔说:“明日我出门之前再贴吧?”   “可以,明日清晨你来找我。”   “清晨??嗯,我吃完饭就去找你。”   穆钟离再次摸摸她的头:“我就从未见过你这么贪睡的女子,这以后真要嫁了人可怎么好?”   “我说了,我这辈子,不嫁不娶,孤独终老。”    ☆、第 8 章   饭后,云尔如期而至。   穆钟离依旧在看着书,见她来就起身去拿了东西。   云尔坐下:“相识至今,我从没问过你一件事。”   “关于我的身份和来历?”穆钟离了然。   “是。”   穆钟离先为她撕了脸上的旧面皮,为她轻轻拭了脸:“云尔美貌,但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实在可惜。”   云尔不为所动等他的解释。   穆钟离始终是面带着笑容:“我的身份太过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我只求,既然我用真心待你,你便不能做欺瞒我还有对不起我的事。”   “云尔赤诚之心,阿穆倍感珍惜,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云尔闭着眼只觉他的手轻柔地触摸她:“我只问你,你做的事是否会危急东元国社稷?”   “否。”   “是否违反了仁义道德?”   “否。”   “是否会危急我们之间的关系?”   穆钟离突然停了动作:“云尔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云尔睁眼:“自小我的母亲便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人。我在荫泉寺长大,除了寺中的师太便没有机会再见任何人,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只知阿穆是真心对我好,肯收留我与月儿、隐瞒我的身份还荐了我去相府。我心存感激,无以为报。”   “我不求你的回报。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是东元国的落香,只是因为你是云尔。云尔也多次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只当这是报恩,可好?”   云尔注视着他:“果真?”   穆钟离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果真。”   “好,那今后,如果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再次拔剑相助。”   穆钟离摸摸她的头:“好。”   只是,我怎还舍得你再受皮肉苦呢?   “对了,谢文玉让我教她骑射是为了春猎,可有此事?我一向不知,春猎除了后宫嫔妃和侍女,还能那些女子前去。”   “确有此事。皇上本就对丞相一府多有青睐。丞相的大夫人育有二子三女,除了你知道的谢文昭和谢文宣谢文玉之外,丞相的嫡长女谢文澜是太子妃,次女谢文依入宫为女官。宫中的女官少有,可见丞相一家有多受皇上宠爱。”   “是嘛。”看来穆钟离将她放在相府,着实有理由。   “不仅如此,我估计此次春猎你也会随谢文玉前往。春猎场上人多杂乱,常有事故,丞相爱女如命,不会让谢文玉受到丝毫伤害。”   “这倒是正中下怀。”   “但是你孤身一人不要轻举妄动。”   “我明白,放心吧。”   不过半月,春猎正式举行。   同穆钟离所想,云尔真是随了谢文玉前去。   谢文玉骑术已经稍有长进,不肯坐车,执意骑马。丞相无奈之下只好也命了云尔骑着马寸步不离跟着她。   走在最前的是皇帝和几位娘娘,紧随其后的是众王爷,然后才是朝臣。   穆钟离与九王同行走在前边,云尔和谢文玉的马紧跟着丞相的车走在后边。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春猎月儿也跟着过来了,月儿不舍云尔,抛了客栈非要跟着他们。穆钟离只好安排她做了九王的侍女之一,闻人很高兴。云尔很无奈。   车马行了大半日才到。彼时已经是晚膳时分,皇帝宴请朝臣,谢文玉也有此殊荣,紧跟丞相其后。只是云尔没有被允许跟随只能在帐中等着。不想一会下人来通报说相府五少爷到。云尔只得起身。   谢文宣恶狠狠地说道:“你的奸夫在外头呢,跟着九王爷狐假虎威。”   云尔行了礼:“多谢公子告知,云尔已知晓。”   “奸夫□□,真是脏了本公子的眼。”   云尔轻描淡写回应:“那就请公子不必关注我们,免得再脏了公子的眼。”   此话到底是激怒了谢文宣:“你是什么东西敢顶本少爷的嘴?”   云尔抬头负着手,与他平视:“云尔想问,云尔是何时跟少爷说过要非少爷不嫁?或者是跟少爷发过海誓山盟?”   谢文宣不知她是何意。   “那不知云尔是否嫁娶,与少爷有何干系?嫁了谁,是好是坏,和少爷又有何干?”   “你!”谢文宣一巴掌扇过来。被云尔拦下。   “如果少爷是恼羞成怒,就只管拔了剑与我对决。如果是云尔还有其他错处,少爷想置我于死地,也请用最正大光明的方式。为奴尚且有自尊,况且我不是任何人的奴婢,故而不必伸你的脏手来侮辱我。”云尔也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这时,账外有人言:“云姑娘,公子请你去他的帐中用饭。”   云尔准备前去,被谢文宣又一把抓住手,云尔马上反过来扣住他:“少爷自重。云尔还要前去赴约,要不少爷同我前去?”   “本少爷不稀罕见你们这对狗男女。”   “那云尔就先告辞了。”云尔朝他行了礼,转身离开。   谢文宣满是不高兴,反跟着她前去。   二人行至穆钟离账前。   守在账前的人马上掀了帘放云尔进去,谢文宣被拦下。   “放他进来。”穆钟离在帐子内发话。守卫只得放人。   云尔等他进来后直接从小腿处拔了匕首架在他的脖子处:“你要是在敢出言不逊我就剁了你。”   “怎么了?你这个肮脏的女子还想杀本少爷灭口吗?”   里边传来陌生男子低沉的笑声,云尔戒备地往后看去。   之间穆钟离对面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笑着望着他们。云尔面不改色松开谢文宣。   谢文宣马上对那人行礼:“臣参见九王爷。臣不知王爷在此处,叨扰了王爷。”   云尔骇,以为只有穆钟离在里头,惊骇之余随之也行了礼。   穆钟离介绍:“殿下,这便是秦姑娘了。”   九王起身上前:“早就听闻钟离红鸾星动,今日终于得见秦姑娘本人。果然气质不凡,巾帼不让须眉也。”   云尔抬起头望九王爷,又忙低了头:“王爷谬赞。云尔不知王爷在此处,多有放肆,王爷见谅。”   “无妨,姑娘也来同我们用膳吧。”   “云尔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既是钟离喜爱之人,本王理应善待于姑娘。”   云尔行礼不敢抬头:“王爷误会了,我与公子并非是这样的关系。我与他只是机缘巧合得见,公子对我有恩。我便一直跟随着他。那日的说辞只不过应付不轨之人,并非有意为之。”   九王萧柃云走上前将她虚扶:“无妨。姑娘请起。”看向谢文宣:“你也起来吧。”   “谢王爷。”谢文宣起身:“那臣就先告退了。”   萧柃云说:“陪本王一起用饭吧。”   “王爷客气,只是臣还有要事缠身,先失陪了。”   萧柃云依旧不饶:“有何要事?本王以为文宣得闲骚扰秦姑娘,定是有大把的时间,难道是谢家五公子嫌弃本王在此太过拘束了?”   “臣不敢。”谢文宣马上走过来。   于是四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开始用膳。   谢文宣马上换了个谄媚的眼色为萧柃云布菜,还夹了块肉给云尔:“之前对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云尔很不给面子地把肉重新扔回他的碗里:“本姑娘从来不是什么大人。”转念一想才知道萧柃云也在旁,这个动作实在是过于幼稚了些。不想一旁的萧柃云也将谢文宣夹的菜扔回他的碗里:“文宣理当认错并向姑娘道歉。喜欢一位女子应该是真诚相待,视若珍宝。怎可以出言不逊呢?”   谢文宣忙放了筷子拱手:“九王爷说的是,臣谨记。”   萧柃云又笑着跟云尔说:“秦姑娘见谅。下次若文宣再出言不逊,你便告知于本王。”   云尔点了点头,然后悄悄一瞥那端坐于上方的男子。想着如若自己的那两位哥哥若有他一半的风度,她的娘也不至失望至此。   “不知此次春猎十一公主可有同来?”穆钟离突然问。   “来了,所以这猎山的花才开得如此好。”萧柃云说。   “哦?我倒是觉得这花开得和都城中无二。”   “果真?可是我觉得我在都城中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花朵,就连去十一的宫中都没有这样美丽的花。”   云尔一愣。   穆钟离望一望她,微微摇头,然后再问萧柃云:“王爷去探望过十一公主?我听闻大王爷和五王爷都只去望过一次就不再去了。”   萧柃云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前前后后去了几次,但是都没有说上什么。都是我再说,她在听。父皇说是她患了手疾无法书写,但本王从未听过有什么手疾竟可以连笔都握不住。”   “会不会是十一公主不识字?”   九王不假思索:“不会。先皇贵妃最是文武双全,她的女儿应是更出类拔萃的人物。不会如此。况且皇贵妃在时我也是见过十一的。天真烂漫,可爱至极。但是如今倒是愁容满面,不似当年那般。”   云尔闻之,略为动容:“许是经历了这许多变故,故而性情大变。”   “想来也是。”九王突然问她:“还不知姑娘是哪里人氏?我听你这口音倒真是听不出。”   “我是西靖人氏。”   “西靖?”九王微笑:“西靖出豪杰。” ☆、第 9 章   酒过三巡。云尔和谢文宣从穆钟离帐中出来时天已尽黑。   云尔一直出着神,知道谢文宣开口说话:“本少爷说你区区一女子为何嚣张至极,原来是背后有九王撑腰。”   云尔嗤笑不言。   “为何发笑?”   “我只是笑少爷这人十分虚伪。两种样子切换自如。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少爷是位真正的谦谦君子。”云尔话中带刺。   果然,谢文宣动怒,举起手又朝她挥来。   云尔稍稍侧了身便躲过:“少爷还是莫要自取其辱了。”   谢文宣气不过,拔了守卫的刀冲她挥去。   云尔向后倒躲过去,再弹起来夺了他的刀,重新将到插回鞘中:“皇上就在那边,你不想活了吗?”   谢文宣几欲恼羞成怒,后来气极反笑:“罢了,本少爷堂堂男子,不再和你计较。”   云尔见他白嫩且有些英俊的脸庞突然面色一红,云尔缓了一下才再对他行礼:“并非是少爷不与我计较,而是我不与少爷计较。”云尔靠近他,在他的耳边说:“要不然,我再去同九王说说奸夫淫妇和狗男女?”   谢文宣见云尔离他这么近,再红了脸,也不计较她说的话,转了身跑了。   云尔无奈,也跟在后面去谢文玉的帐子里。   她前脚到帐中,后脚谢文玉便来了,很是高兴的样子。   “师父,今日皇上夸我了。说我出落得漂亮,还夸我骑马骑得好。”   “是嘛,那恭喜小姐了。”   “嘿嘿。我们回去后我就让人给我制作一把小弓。”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本姑娘要练骑射了!谁都不能阻止我!”   “好,我定尽我所能。”云尔摸摸她的头:“天色不早,快些休息吧。”   “好,师父也早点睡。”   “嗯。”云尔说着叫下人为她铺好床:“小姐先睡,为师刚吃了饭出去消消食。”   “那师父且小心些。”   “好。”云尔转身出去,转个弯又回了穆钟离的帐中。   九王已经回去了,云尔去的时候穆钟离正坐在烛光下看书,头也不抬就说:“云尔,过来坐。”   云尔呐呐地应了声然后走过去。她感叹过这家伙的耳力,旁人不知,还真以为他内功高强能 辩脚步声。   “你怎知是我?”   “我闻到香味了。”   “嗯?可我未曾用香啊。”云尔抬了袖四处闻。   穆钟离指指案边的花。那花正开得艳丽,仿佛是开到了极致。   云尔黯了。   穆钟离放下书:“不必懊恼,现如今四国的花都开得很好,南淮尤其。东皇心里的疑虑已经不如你刚来的时候重。且这花的变化除了知情者,都以为是假落香的缘故。故而你不必太在意。”   云尔坐到他旁边,靠着案,用手撑着头,低声说:“那你觉得我的这个异能是凶还是吉?”   穆钟离对上她眼:“东元有你,方才不至于一无是处。”   云尔依旧是不悲不喜的表情:“那世间有几人会如此想?”   “整个东元百姓都感谢你。”   “他们感谢的是那个哑巴。”云尔望着那朵花,突然笑了。   “那,原来云尔还是在意那个东元国落香公主的称呼?”   “自然是在乎,不然,我何必又千里迢迢从南淮回来,又何必苦费心机去接近宗亲或者是士家?”   穆钟离摸摸她的头:“好,那阿穆帮你拿回来。”   云尔拍掉他的手,然后问他:“原来你真正辅佐的是九王爷吗?”   “是。云尔会介意我辅佐的是谁吗?”   “不会,只是提醒你千万不要选择我那两个哥哥,庸才而已。”   “大王爷多疑不果断,五王爷又过分武断了些,刚强易折。都是自身性情使然,云尔何故如此说?”   云尔不答反问:“那太子呢?比起名不见经传九王爷,太子登基的胜算可多多了。”   穆钟离重新拿起书重新看起来:“太子虽性子淳朴,但是不会有太大作为,他若在,东元必败,即使不败,也不会复皇贵妃在时盛世。”   云尔笑着问:“那么说阿穆是一心为了我东元社稷?”   “那是自然。”穆钟离说着又翻了一页纸。   “为何?”   “为何云尔问为何?”   “我想不出你想匡扶我东元社稷的理由。”   “那云尔既然恨毒了东皇,还为何还是忧虑着这江山社稷落入他人手中?”   云尔突现凌厉的眼神:“因为这东元大地是我娘亲手打下来的!除了我萧家子弟,谁都不可妄想!”   穆钟离再摸摸他的头:“我定不会这样做。且云尔着实是看得起阿穆了。阿穆不过是绕树三匝才有枝可依。哪有那撼动乾坤的能力。”   云尔准备言时。便看到月儿突然用头顶顶开帘子然后跑进来,抱了满怀的鲜花险些摔跤,闻人赶忙走过去,还好有惊无险,满脸的惊喜跑到案前来,将怀里的花递给她:“姐姐。落香公主好厉害,这猎山上的花开得真好!我特地采了些含苞待放的,明早一定都开了。姐姐,你看!”说着还凑近了几分。   云尔连连让开:“可惜我不喜欢花,你还是拿远些吧。”   月儿不饶,取了其中一支给她:“可是这花多漂亮啊,姐姐你看看。”   云尔继续避着,坚决不接已经凑到眼前的花朵。   穆钟离并不为她解围,反而期待着望着她:“传说落香公主握着枯枝都能使繁花满枝。我还真是想见识这奇观,可惜没有机会能靠近她分毫。”   “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千年难见啊。”月儿讶然,手中的花却毫不退让。   “没有传闻中那么离奇。”云尔说。   “姐姐怎知?”   云尔的身份她没有刻意地隐瞒月儿,只是她依旧是想着她不知道,或许东窗事发的时候就不会受牵连,只是这样瞒着她也还是会产生祸事。云尔再三权衡,然后伸手去接了快凑到她眼睛里的蓝色的花。   穆钟离专注地看她手中的花朵,闻人也凑过来,月儿瞧了一会儿,开始捂住长得越来越大的嘴。   只见那花开始缓慢地开放。肉眼难以察觉,但是它就是在很快地绽放着。很快,花已经开到了极致,竟开始散发出香味,沁人心脾的香味。   云尔嫌恶地把花丢到一边:“看够了吗?”   月儿已经吓到:“姐姐,你也是花神啊!”   穆钟离笑,再次拿去书:“不是也是,是世间本就只有她一个花神。”   “那落香。。。······”月儿欲言又止,放下手里也正在缓慢开放的花朵,退了些许步,对着她跪下:“丫头不知姑娘原是东元国真正的落香公主,任性与公主同姓实在是冒犯了,丫头知罪。”然后磕了个头:“我本就是一个犯了错的罪民,担不起公主如此厚待。”   云尔起身绕过案头走到她面前,也跪下:“东元国国姓乃萧,你我姓秦,何来冒犯?真正的落香公主在皇上身边,而我在你的身边。我又哪里又是公主?秦云尔只是秦云尔,不姓萧,不叫杺云,更不是落香。月儿对我行次大礼,才是真正的不该。我这一路若没有月儿照拂,又怎可以苟活至今?该是我对月儿行礼。”然后,云尔也对她磕了个头:“云尔没有亲人,月儿一声‘姐姐’的称呼弥足珍贵。公主不假,但是月儿能否还是叫我姐姐?还让我做你的云尔姐姐?”   月儿再磕头:“丫头不敢,我与公主非亲非故,这声姐姐着实不该。”她连嗑了三个响头就起来转身走了。   云尔看着她逃走的小小的背影,悲从中来。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她又何必多事告诉她实情?   穆钟离走上前去将她扶起:“月儿定是从未想过你的真实身份,但是不能再瞒着她了。如是她再有这样的举动,旁又有外人,那你该如何做?我们的处境实在是不利,将她纳入你计划的麾下,你也能多一个帮手。云尔,我从不过问你的事情,有些你告诉我了,有些你没告诉,我也不会刻意追究。但是我有一个不退让的请求,我请你,一定要护自己得平安。”   “我明白。天色已晚,我先回了谢文玉的营帐。”云尔对他拱手,抬脚便离开了。   “好。”穆钟离望着她的背影,说道:“我不知云尔之前所说的不嫁不娶是否云尔心中所想。但是我很期待云尔改变心意的时候,先想到的是阿穆我,不是别人。可好?”   云尔大步地离开了,不知是听没听见。   待帐中是有闻人与他时,闻人问他:“公子对秦姑娘是动了真心了?”   穆钟离想了一下,才缓缓说:“她报仇之心着实急切了些,给她心中留些羁绊也是好的。”顿了下,他又说:“闻人,此女不可小觑,来日方长,她取得的成就不可估量。”   闻人点头:“那就真是应了老丞相所言。”   穆钟离缓缓点了头:“她走的这路何其艰难,也是为难她了。”转念一想,又问闻人:“月儿跑出去了,你不跟出去吗?”   闻人胸有成竹:“不必,她会回来的。”   穆钟离笑了:“果然是耳濡目染,你待在我身边许久,竟也有些神棍的样子了。”    ☆、第 10 章   第二日是正是的春猎。   云尔起了个大早趁着谢文玉还没醒先去了穆钟离的帐中,已经不见月儿。   守卫的人告诉她:“公子已经出去了。”   “我来寻月儿。”   “月姑娘今早便求了公子要提前回都。”   “何时走的?”   “已有半个时辰。”   云尔一急:“有人跟随她吗?”   “公子已经派了几人护送月姑娘了”   “我知道了。”云尔说着转身就走。   “公子叮嘱我,定要告诉姑娘,今日春猎小心些,万事小心。”   “我知道了。”云尔不曾停留。   春猎场上。   皇帝在高座上说了些话,说了好些时候,又下了高座,将头裹了黄布的箭射向天空,笑了几声,又说了几句话,翻身上了马又说:“众位爱卿,上马吧。”   云尔就站在众女眷身后,望着所有的官员走后,谢文玉才过来拉着她:“师父,我们也去。”   云尔任凭她拉着到一个偏僻处,相府的下人拉着两匹马已经在那里等候,马上放着弓箭,待她们走进后,下人对她们行礼:“三小姐好,秦姑娘好。马已经备好了,请三小姐与姑娘上马。”说着便在马的身边蹲下来弯着背,谢文玉踩上去骑到马上后开心对她说:“师父也快上马吧!猎物快被抢走啦!”   谢文玉上马后那奴仆又在另一匹马身边蹲下,云尔心生怜悯,并不踩在他的背上,而是越过他踩到马镫上,翻身越上马对下面卑躬屈膝的人说:“退下吧,今后不必伺候我上马。”说完也打马前行。   “师父不喜欢那奴才吗?如果师父不喜欢我改天就将他赶回家去。”   “没有,他挺好。”   “那师父就是挺喜欢他咯?那我便让他去伺候师父。”   云尔懒得再说什么,只当承认了:“走吧。”她取了弓箭,将箭搭在弓上,蓄势待发。   二人走了许久,知道谢文玉惊叫:“师父,树上有只鸟!”   云尔寻了一会儿,将弓箭举起,瞄准猎物,箭射出。不想那鸟儿已经察觉,展翅飞走,云尔飞速再搭一支箭,往天上射去,很快,中了箭的鸟就从口中落下。   随行的奴婢很快地跑上前去拾起。   谢文玉开心地跑上前去望:“师父好厉害!我们再去找其他的猎物吧!”   二人一路走着,其间射了两只兔子,一头鹿,三四只鸟,谢文玉正是兴奋之时,二人骑着马就勿闯到了皇帝和众臣子的猎杀范围,许是有人看到了活物就射了支箭过来。一时竟数箭朝她们射来。云尔一急便跳到谢文玉的马上将她抱起来往一旁飞去。   “相府三小姐在此!”云尔大叫,但是又有数支箭射过来,马上的人似乎是听到了,马上赶马前来。云尔只得又抱着谢文玉往树上飞去,直至安稳地落在树上,她有点了一下跳到那群人的视线当中,在地上落下。   “相府三小姐在此!众位大人不要误伤了小姐。”   然后回头才看见,带头骑在马上的人,明显就是那负心之人。他此时面带微笑:“原来是玉儿,玉儿也想来凑凑这热闹吗?”   谢文玉从她身上下来后看到是皇帝,连忙跪下:“玉儿参见皇上,玉儿勿闯了猎区,是玉儿的不是,请皇上恕罪。”   那人依旧和颜悦色:“玉儿乖,如若玉儿想来就告诉朕,朕一定带你来,此处危险得很,恐遇到了不识得你的人,伤了你就不好了。”   队伍后的谢家三少爷谢文昭上前来下马跪下:“皇上恕罪,臣的妹妹实在是瞻仰皇上风度故而一定要前来春猎,不想勿闯了猎区,皇上恕罪。”   “无妨。”那人说:“玉儿没受伤已是万幸。带你妹妹去后面休息吧。”那人又望向同样跪再地上的女子:“你也起来吧。”   “谢皇上。”云尔起身,下人已将她们的马拉过来,她携着谢文玉走到后面,才翻身上了马,带着谢文玉回了营帐。   “师父会怪玉儿吗?”谢文玉问她。   “师父为何会怪玉儿?”   “若不是玉儿善做主张定要闯了猎区。也不会被遣回来。”   “不是你的错。师父不怪你。”   “不过,今日得见师父的骑射功夫还有轻功,玉儿实在是羡慕得紧。师父能教玉儿吗?”   “我本就是你的师父。”云尔摸摸她的头。   谢文玉面上一喜:“太好啦!”   晚膳时,谢文玉又被唤去,只留云尔一人在账中,云尔偷闲得了个觉睡,不想不时又有人在外面叫门:“秦姑娘,皇上有请。”   云尔瞬间睁眼,大骇。难道是那人今日察觉到了什么?云尔悄声起床,找了铜镜,望着镜中的那张脸并未有和何妥。于是心中充满疑虑。不想外面又传来公公的呼唤:“秦姑娘,皇上有请。”   “民女尚在梳妆,请公公稍做等候。”   晚上依旧还是皇帝宴请,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忽有一女子进入众人眼中。   那女子着了一身黑衣,做武人装扮,发饰也是男子的样子,但没有人认为她是男儿身,那女子长得着实是英气十足,但是柔美有三分,刚柔并济恰到好处,反而美过了云袖徐舞的温柔女子。故而众人眼前一亮。   那女子便是秦云尔。   云尔在公公的带领下走上前去行大礼:“民女秦云尔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秦姓?”皇帝面带笑容问她:“秦姓出美人,那是哪个云?”   “回皇上,民女是覃怀氏的覃,芸芸众生的芸。”云尔撒了谎。   “哦?覃怀芸儿,好名字。”那人依旧是带着笑容。   “多谢皇上夸奖!”她又行礼。   “覃姑娘请起。朕只是听闻玉儿说覃姑娘能赤手空拳敌一百壮士,可有此事?”   云尔起了身,依旧是供着手:“回皇上,只因当日那一百男子都是未曾练过武的人才会如此,若真是一百壮士,云尔早已成了刀下魂了。故而云尔不敢当。”   “哎,覃姑娘不必过谦,朕许久未见如此武功高强的女子了。不知能否让朕一睹姑娘英姿?”   “不瞒皇上。今日民女与三小姐勿闯了猎区,数箭齐发时民女为护小姐周全用身子挡了箭。故而民女身上尚有伤,本应不惜一死为皇上表演,只是民女的伤口没有做处理,只怕这血贱了这地上,污了皇上的眼。”   玉儿马上起身:“皇上,能否先让玉儿的师父先养了伤再为皇上表演骑射?”   皇帝依旧看着她:“那姑娘好好保重身子,下次定要一睹姑娘英姿。”   云尔跪下又行了礼:“多谢皇上。”然后她起了身退了几步再转身离去。走远些再捂着腰举步维艰走向谢文玉帐中,不想中途遇到闻人,闻人见她如此,拦腰将她抱起,回了穆钟离的帐中。   直至躺到了穆钟离的床上,她才对他们说:“去给我找个女郎中。”   穆钟离坐在她身边安慰她:“云尔流了太多血了,此处太过偏远,即使有女郎中也不便来此。且同来又的都是御医谁会越了礼制给你医治?云尔乖,我只是看看,为你包扎而已,定不会多看。”   云尔不肯依,依旧是捂着腰处疼得翻滚,血已经慢慢从指缝中溢出来了。穆钟离眉头紧锁,转头吩咐了闻人:“你先出去,吩咐人搭几盆热水过来,还有剪子和药物。”   “是。”闻人转身走了。   “你已经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不得不如此做。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我请求你一定要护自己得平安。现在你就是这般护着自己的吗?”   云尔用另一只手护着自己:“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定会对你出手。”   “即使云尔要将我伤得同你一样,我也定要为你处理好伤口。”   云尔放弃挣扎选择沉默。   穆钟离以为她昏厥了连忙将她叫醒:“云尔,先不要睡着。也不要生我的气。云尔不是说过,此生不嫁不娶,又何必在乎被谁看了身子?”   “你不要气我了。赶紧开始吧。”   刚好,下人已将盆端来。   穆钟离遣了众人离开后开始拿着剪子剑她患处的衣物:“会有些痛,云尔乖,坚持住。”   云尔咬着唇只觉得大汗淋漓,还有心底里不断涌现出大把的羞耻心。   穆钟离尽量放轻了手里的动作,轻轻剪开又拿着沾湿的布去擦拭伤口,这过程中还是有血不断从伤患处涌出。他看着心一紧,又不敢拿着湿布去触摸,于是就不断地吹着气,想着能安抚她的疼痛。   等伤口完整地现出来的时候,他便了然:“何苦真的要那剑划伤自己,皇上又不会亲自来验证你说的是否属实。”   是的。她并没有真正在猎场上受伤,腰上的伤是她撒谎说尚在梳妆的时候用随身的匕首划伤的,还特意着了件黑色的衣物。不让别人觉得她刻意地卖可怜,也真正地让谢文玉起了怜悯心,让那人动容。   因为,她的武功是她的娘亲授。那负心人再不济也为父为夫,又怎会不知自己的妻子的武功招式。云尔知道,一旦被他识破,性命也再难保。 ☆、第 11 章   东皇萧绪元这夜睡得很不安稳,只因他梦到了前皇贵妃秦扶悠。   那时东元还是东夏,他也不是皇帝,他只是东夏藩王的一个不受宠的儿子,顶着世子的名头作威作福到弱冠。因不受重视,东夏有头有脸的任务都愿意将女儿嫁给更受宠的世子,故而他也一直未曾婚配。   初见秦扶悠时也是在这猎山上。那时的西靖尚叫虞都,虞都是虞朝的国都。虽然并不是最富庶的地界,确实当时政事来往最频繁的地方。秦扶悠之父是虞朝丞相,秦家一家深受当时的皇帝宠爱,共出了十余位肱骨之臣。秦扶悠是长女,一出生便封了郡主,是虞朝的唯一一位异姓郡主。   东夏一直沿袭着春猎,每逢春猎,朝廷必要派一位臣子前来以表重视。开朝第一年,来的便是当朝丞相。秦扶悠求了父亲定要尾随,丞相爱女,百般央求之下终于答应。   二人就是在春猎宴上得见,那时丞相与东夏王端坐于上座谈笑风生,他一直在喝酒买醉,突然有一女子向他走来:“悠儿觉得这位世子长得甚是好看。”   东夏出美人,阅人无数的萧绪元第一次在一位女子的注视和仰慕之下红了脸庞······突然,那秦扶悠变了脸色,凶狠伸手去掐住他的脖子:“是你!是你害了我们的女儿!是你!我要掐死你!”   然后梦戛然而止。萧绪元从梦中惊坐起,醒来已是满头大汗。   守夜的太监也醒了,在外头问:“皇上,您怎么了?”   “无妨,朕只是做了噩梦。”   “皇上又梦到旧人了吗?”   “是啊,朕不知为何,一到这猎山就容易梦到她。”   公公掀开帘走进来:“才是三更,多思无益,皇上还是赶紧睡吧。”   “怕是睡不着了。”   “那奴才陪着皇上溜溜弯儿,今晚的月亮可好着呢。”   “也罢,扶朕起来。”   二人走出账的时候,侍卫在外头已是昏昏欲睡,公公欲将之叫醒,被皇上噤了声:“无妨。”   “皇上,这群崽子竟如此懒散,万一有歹人来袭,门外连个醒着的人都没有可如何是好。”   “夜深发困也是难免,无妨。”   公公诺了声,竟也摸不清皇上的性子了。如若换做以前,他定会赶出宫门绝不善罢甘休,今日到真是发起善心了。   不想皇帝却说了句:“她在时最是怜惜仆人。”   公公了然,但却不敢再接话了。   二人行至帐围边界,在一棵树下停留,皇帝望向夜空:“今夜当真好月色。”   “是啊。”公公说:“在宫中也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夜色。”   “因为是旷野之下所以才显得这月光如此明亮。”   公公在一旁卑躬屈膝:“皇上说得对。”   萧绪元笑了:“朕自然是说什么都是对的。”   “是。皇上是天底下最圣明之人。”   “可是,你说那人为何要执意离了宫呢?是为了那个不祥之物?我与她十几年的感情竟抵不过那个不祥之物。”皇帝很是伤感地样子摇了摇头。   公公在一旁更是不敢再言。   二人站了许久。夜晚的凉风拂面竟有些寒凉,公公为萧绪元拉了衣襟:“皇上,外面凉了些,我们还是回去吧。”   “也好。”萧绪元转身欲走,突然树上跳下来一个黑影,将他全然挡住。萧绪元大骇,马上叫了起来:“有刺客!有刺客!”不想身上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肩,在原地滚了几圈后将他提起来,他反应过来时望向刚才他们站的地方,公公已中箭身亡。   此时,侍卫举着火把赶来,萧绪元忙叫:“护驾,护驾!”   不想密密麻麻的箭再次袭来,身旁的那人又抓住他望侍卫堆中飞去。   “皇上小心!”侍卫喊着。   然后,他身后的那个不知身份的人突然松开他,一脚踢向他的背将他踹进到侍卫堆中。萧绪元大惊,摔落到地上后还大叫:“放肆!”   此时侍卫越来越多,紧紧地围在萧绪元身边,但是萧绪元仍是感觉到了身边的人在一个个地倒下。他瑟缩着蹲在地上:“护驾!护驾!给朕杀了他!”   方才救了他的人正是云尔。   彼时云尔就在众侍卫之前与刺客恶斗,但是刺客武功高强人数又实在太多,故而她占不得丝毫便宜,只见前来与刺客打斗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她也是慌了神。于是便更拼命了。   闻人赶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个光景。他见云尔腰间又沁出了大片血,穆钟离为她包扎上药的时候叫下人为她换了白衣,此时在火光下,她白色衣物上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   闻人拔了剑也加入了战斗,越过人群跳到云尔身边:“姑娘小心。”   “闻人?你怎会在此?快去保护你家公子!我目前尚不知敌人数量,只知这群人武功高强,非你我可抗衡,你去找你家公子商量退敌之策。我还能再战。”   闻人点点头,施展轻功跳出人圈,抓住皇帝向着皇帐的方向飞去。   云尔见闻人已走,周围的侍卫所剩无几,前来救援的侍卫举着刀剑不敢与之再战。她虽未负伤但是腰上的伤口已经裂开,再战恐怕不是战死而是血液流尽而亡。于是她又拼劲全力一跃而起,想要跳出包围圈。不想跃到半空,又被其中一个蒙面人拦住去路。她突然明白,恐怕这群人是为她而来。要不然她怎会毫发无损存活至今?   似是想确认心中的答案,她扔了手中的剑,手捂住腰间的伤口蹲在原地不再有动作。   果然,那群人瞬间收了手,其中一人将她横抱起,飞越过围栏,又飞越过灌木丛,直至跳到一个马车上才开口说第一句话:“表小姐受了重伤,还是好好休息吧。”颈后忽受了一个重击,她便马上没了知觉。   ···············   另一边,闻人袭将皇上送到皇帐后马上又飞去了穆钟离的帐中,将他叫醒将事情本末付之便转了身大步跑向账外。   “回来。”穆钟离淡淡吩咐:“她不会有事,你不必前去相帮。”   “公子。”他的声音在账外响起:“云姑娘对闻人有恩,恩人有难,闻人怎能袖手旁观。”言毕就马上施展轻功向那地方飞去。   直至到达那处,除了剩下残留下来的火光和满地的侍卫尸身,哪还有云尔的身影。他忙跑到高处往山下望,只见一粒微弱的光在林子之中,若隐若现。闻人心一紧,忙往山下跑去······   是夜,猎山难眠。   萧绪元受了惊,回了房竟开始高烧不退。皇帐中乱作一团,同行的嫔妃一直哭哭啼啼,只得众皇子守在塌前侍疾。   终于,萧绪元在天亮之前恢复了意识,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救了朕的那名女子现在何处?”   原来,当那团黑影扑来时他已经察觉了那是个女子。在那女子同那群人打斗之时他也瞧了几眼,那分明是秦家剑法,且那女子打斗之时像极了前皇贵妃······往事一幕幕又在脑中重现,他不禁开始起疑。那到底是落香,还是已逝之人为他而来。而两种猜测都让他不寒而栗······   御前的人上前来:“回皇上,臣已查明,那人是相府三小姐的师父。”   “覃姑娘?她不是受伤了吗?怎的不好好休息半夜在那处晃荡?”   “回皇上。”谢相跪在下方说:“小女说师父因伤难以入睡,便出去走走。想是恰巧遇到了皇上。”   御前人又说:“回皇上,不仅如此,覃姑娘虽受重伤但是依旧是拼死来保护陛下。”   萧绪元并不见动容的模样:“那覃姑娘现在何处?”   谢丞相说:“覃姑娘身受重伤,怕是已经遇害。”   “果真?”萧绪元说:“那便厚葬了吧。”他挥了挥手:“都出去吧。昨晚守卫的侍卫,全部处死。”   ················································   春猎突遭变故,萧绪元只好提前回了宫。一时间,满城风雨又全城戒备。   穆钟离到家的时候月儿已经在门外等候许久,面色焦急。左顾右盼,看到穆钟离下车时才马上跑过去:“公子,姐姐呢?我是说,秦姑娘呢?肯定是随了三小姐去了相府吧?”   穆钟离对月儿说:“我们回家再说。”   “好。”月儿四处望了望才进门。   穆钟离走到前厅坐下才望着月儿语重心长:“月儿,云尔已遇害。”   “什么?什么已遇害?”月儿虽然是这样问着,眼泪却已落下。   “你回来之后春猎便开始了。相府三小姐执意要闯猎区。云尔只得跟随,后来勿闯了皇上与众大臣们。他们以为是猎物,便射箭射向云尔,云尔为保护三小姐用身子挡了箭,伤了腰侧。不想夜晚时睡不着出去散心时偶遇皇上,皇上遇刺,云尔拼死相救。但是来人武功高强,云尔身受重伤又寡不敌众,故而遇刺。”   月儿已经泪流满面:“姐姐,姐姐······你怎可以撇下月儿自己先去了。”   穆钟离只是眉头紧锁着,见到月儿如此伤悲,却也并不出言相劝。 ☆、第 12 章   晚膳十分闻人方归。   彼时穆钟离正在用饭,闻人先去找了月儿。月儿躲在在房中不见人,不说话,也不进食。闻人转念想想便知穆钟离对她说了什么,他也懒得说什么,而是抱着剑就站在穆钟离身旁。一言不发。   “不吃饭吗?”穆钟离问。   “我以为公子会先问我找到云姑娘了吗?”   “因为我知道你定是没有找到。”   “是。我一路跟着那辆马车,结果跟丢了,早晨我又回了猎山顺着血迹去找,不想血迹到了东山脚下就不见了,我又找遍了整个东山,还找了东山周围的几座山,亦是不见。”   “我早跟你说过,她不会有事。”穆钟离继续吃着饭。   “公子为何如此笃定?那群人来势汹汹,还杀了那么多人。属下根本无法确定云姑娘是否有危险,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人世。属下有时候不是很明白公子的作为,你既然已经将自己对云姑娘的心意告知她,却为什么对她还是漠不关心呢?”   穆钟离放了碗,望着闻人:“你觉得为何那些杀了那么多人却不杀云尔?你还不明白吗?那些人是为云尔而来。”   “那万一云姑娘···”   不待他说完,穆钟离先一步说:“你是否注意了那群人的招式和动作。”   闻人想了想,得出结论:“是西靖秦家的招式和剑法!”   穆钟离无奈摇头不再言,重新端碗吃饭。   闻人惊讶极了:“丞相派人来接云姑娘,为何要闯了猎山?又要将云姑娘打伤呢?”   “那是人家的家事,你又何必过问和插手?”   “那就是说。我们可以确认一点,云姑娘不会有性命之忧。”闻人喜不自胜。   “是啊。”   “那我这就去告诉月儿。”闻人转了身便走。   “回来。”穆钟离叫住他:“先吓她一段时间。”   “为何?”   穆钟离终于吃完了饭,起了身:“云尔将月儿视作亲人,月儿亦是如此。但是这两位姑娘身份上的确是存在着悬殊。若是月儿越不过心中的坎,这两位姑娘便真的是有姊妹缘没姊妹份了。”   闻人心有不忍:“可是这······”   “你最近的胆子越发大了。在危难关头弃我而去不说,竟一次次地质疑我的决定,还怀疑我的作为。”   闻人大骇,跪在了穆钟离面前:“属下该死,请公子责罚。”   穆钟离不管他负手而去:“这秦相的胆子也是越发大了。昨晚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云尔杀出重围还顺便抓了个俘虏,我看他该如何自处。”   “公子。”闻人叫他:“我还有一事不知。我记得当时公子仍在帐中睡着,你怎知那群人使的是秦家招式和秦家剑法?又怎知是丞相派人来寻云姑娘。”   “我没看到那群人的招式我都知道那是秦家招式和秦家剑法。你与那些人交手了都不知?”   闻人低了头:“那时事态紧急,属下的确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招式。只是,为何公子知道?”   “因为他们是我叫来的,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原来如此。”闻人行了礼:“属下明白了。”   “跪一晚上。”穆钟离下了令就回了房。   ···········································   云尔做了个梦。她梦到了以前在荫泉寺的日子。梦到在自己的那张床上,母亲坐在她的床边,逼她闭上眼睛,然后为她念书助她入眠。念着念着母亲就自己睡着了,云尔才睁了眼,悄悄伏在母亲的耳边说:“娘,到床上来跟云尔一起睡吧。”   然后母亲就慢慢地睁了眼,点点头后撑着床栏翻上床去,“咚”地一声稳稳地落在她的身边。云尔笑着窝到她的怀里去。还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云尔不知不觉流下眼泪,然后她的娘又说一句:“鬼丫头,可别把口水流在你娘的衣服上啊。”   “嗯。”她哽咽地回答到。   “表小姐,表小姐,醒醒。”恍恍惚惚中她听到了那么一句话。然后腰间传来了伤痛,她被疼醒。   “表小姐醒了。”一个男声传到她的耳中,她不得不睁了眼,然后就看到荫泉寺的住持和以为中年的男人坐在她的床边。   云尔见到住持那一眼突然就流了眼泪:“师太,阔别一年,您可安好?”   住持走上前扶住她:“劳公主挂念,贫尼一切都好。有生之年再见到公主,贫尼甚慰。”   “时过境迁。‘公主’二字还是不要再强加于云尔的身上来了。”   “是。”住持望向那位中年男子:“就是这几位施主将你带到这里来的。”   云尔望向那人,又望向房间里的其他人,对住持说:“这几位是西靖相府之人。”   “表小姐果然聪慧。”那中年男子说到。   “非我聪慧,实在是这声表小姐我实在是听了太多次了。这世上谁会好端端地叫我表小姐呢?敢问阁下与我母亲是何关系?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姓闻人。”   云尔收了笑容:“敢问,是闻人渊吗?”   “正是。”   云尔起身,朝着他跪下:“云尔参见义父。”   闻人渊将她扶起:“你娘跟你说过我吗?”   “是。”云尔站起来,望着他:“母亲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再见一见义父,不想直至死前都没有如愿。不想云尔今日终于得见。”   闻人渊将她扶着坐到床上:“那时我在忙着攻打东元,想着能打到都城来,定能将她接回西靖。不想其中生出了许多误会。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云尔先养好伤,伤好之后,义父再与你详谈。”   ······················   后来云尔才知,原来当年是闻人渊率军攻打东元,后来受挫回都。故而东元的求和书并没有传到闻人渊的手中,而是直接送到西靖京城,交给了西皇。西皇好色至极,索性拿着求和书去要了几个美人。   闻人渊以为云尔不在和亲之列,待到东元都城的花尽数枯萎之后闻人渊才反应过来可能是东皇从中作梗。于是他遣了人火速前去东山上的荫泉寺确认她是否还在。结果如他所料,寺中的“落香”公主,早已不是她了。   闻人渊担心她和亲到西靖后受辱,于是早早地在西靖城外等候和亲队伍。同时也不忘遣人去南淮。确认云尔在南淮后他几次安排了人去劫车都失败了。直到云尔到达南淮,她的消息便突然石沉大海。闻人渊哌过不少影卫潜伏到南淮皇宫中,但是就是查不到前去和亲的所有公主的住处。   不久后,南淮天牢走水,烧死了里面所有的犯人和狱卒。很快,南帝就派了使臣如东元告诉东皇,和亲的几位公主因过于思虑家乡,郁郁而终。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南淮本班没有将那几位公主接到宫里,而是关进了天牢。闻人渊当即心如死灰。   后来得知东元又重新花开遍地,这才找到了她。   辗转而来,多生事故,多事之秋。   一月后。   在荫泉寺后山上的竹林里。云尔在和闻人渊交手,闻人渊起先的念头是只使三分力将她击退便可,因为她的伤才好,不可大动干戈。不想这丫头像是使劲了浑身解数在于他比试。   “义父,不必相让!”说着她又举着剑朝他刺来。   闻人渊拿着剑去挡她:“点到为止,你的伤才好,怎么的就开始舞刀弄枪了?”   “云儿的身子早已恢复完毕。”云尔翻了个跟斗。再次朝他刺来。   闻人渊跃起,轻点竹节,施展轻功往高处飞去,只留下缥缈之音:“那也不可太劳心劳力。”   云尔后脚跟上他。   于是二人在竹林中起起伏伏,闻人渊似是朝着一个目的点飞去。云尔正打得酣畅淋漓,自然是紧追不舍。直到闻人渊再次跳入林中。   “义父,云儿真的已无大碍,您就跟云儿打一场吧。”云尔也跟着他扎进竹林。然后,就落在了——她娘的坟前。   “悠儿,我把云儿带来了。”他回头,望向云尔:“去给你娘磕头。”   云尔依旧站在那处无动于衷。   闻人渊走到她身边,用力将她按下去:“给你娘磕头。”   “留在此处的,不过是一具尸骨。没有灵魂,肉体也烂了。我娘早就不在这里了,义父又何必将我引来此处。”   “云儿,你不可以这样说你娘。”   “那我该如何说?将脸贴在那冰凉的碑前,推心置腹地,对着一堆土流着泪管这它们叫娘?”   “云儿。你的娘已经死了,这件事你要面对。”   “为什么要面对!或者说,为什么她要死!”云儿望向石碑,突然大吼着:“你这辈子做的所有的决定都是错的!你不忍气吞声就不会被人占了应该属于你的后位!你没有生下我就不会被赶出来!你不嫁过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我真是受够了你的一切了。如果你真的听得到,那么我告诉你。你珍视和宝贵的那个猪狗不如的男人我会杀死!所有对不起过你和我的人我也会全部杀光!我会站在整个东元最高的地方,夺回你活着的时候应该有的所有一切!甚至更多!你听到了吗?听到了为什么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古言,虽然头脑里头结构清晰但就是无法表达出来,大家原谅,看个热闹就好。 ☆、第 13 章   花又谢了。   萧绪元才起时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他一惊忙跑出去望,果然,随处可见的明亮色彩的花朵竟全数枯萎。昨日明明才好好的,为何一夜之间就······莫非,是真落香已死?   萧绪元脑子闪过这个想法时突然有了一瞬的喜悦,但是抬头一看这枯萎的花朵,一时竟晃了神:“今日好似冷了些,定是这天气转凉,花受了寒。”   “皇上。”新上任的公公低着头说:“才刚到暑天,花怎的就受了寒呢?”   皇上定是不能告诉他心中所想,找到了借口便问:“对了,十一可还好?”   “回皇上,今早我便亲自去瞧了瞧,落香公主安好,身子也无恙。”   “那便问问花鸟司,查一查是何导致了花枯萎?”   “花鸟司的人已经去查了。”   “那就等等看花鸟司的人怎么说,我们先上朝。”   “诺。”   果不其然,早朝众臣还是讨论着花枯萎的事,萧绪元说:“落香公主身子无恙,花鸟司的人也查不出个中缘由。朕也不知到底是何导致了城中花朵枯萎。”   丞相走出来:“禀皇上,臣以为该找来司天台的人来问问。”   “司天台已经忙了一个早晨,说昨夜阴雨不见辰星故而也不知是为何?”他又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昨夜大雨冲毁了花朵。”   “若是大雨,花顶多是被敲打得颓败些,绝不会如此枯黄。”   又一位大人站出来说话:“臣以为。十一公主出世以前,我们东元境内的花朵虽然开得不似公主出世后那般艳丽多姿,但是好在是年年花开不败。故而臣以为,福祸皆是缘,福之过盛也会招来灾祸。”   萧绪元终于听到了一句中听的话,笑得只点头:“爱卿说的是。那爱卿以为该如何应对此事?”   “臣以为。我东元国地大物博,虽一直以鲜花享誉盛名但这并不代表我东元国只有鲜花。臣的意思是说,百姓依赖于落香公主,最大的原因是落香公主有能让百花盛放的能力。若我东元不再以鲜花出口它国,那会如何?那就不再受公主之力所影响。”   另一位大人说:“我东元国一向以鲜花贸易,怎地可以说换就换?李大人这花说得未免太过轻率了些。”   “可眼下我们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   “·······”   早朝在一片喧闹声中结束,萧绪元头昏脑涨地回了天颐殿,坐了不过一刻又去了后宫,直奔“袭人宫”。   袭人宫中,假落香正在用饭,听到“皇上驾到”马上放了碗筷起身行礼。萧绪元越过他走过去一把把桌子掀翻:“朕的十一死了。满城的花都谢了,我要你有何用!不如也跟着她去了吧。”萧绪元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捏住她的下巴:“你死不足惜,就是朕还要在百官面前编出各种各样的花谢花开的理由。都是拜你所赐,拜萧杺云所赐。而你现在就是萧杺云,所以我不会放过你。刚好朕也有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理由了。来人,将这个哑巴给我丢出宫去!”萧绪元恶狠狠地盯着哑女:“自生自灭······”   九王萧柃云今日入宫来看望太后,从太后的木槿宫出来时又转个弯想着去袭人宫探望“落香”,经过御花园时,就见一个宫女蹲在花圃边上埋着头,只出着呜咽的声音。萧柃云看向身边的人:“去看看。”   “姑娘,你怎么了?”那人去问那宫女。   那宫女起身,不言一句,只是依旧低着头呜咽着。   萧柃云问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那宫女听到他的声音抬起了头·······   晚上。   穆府来了个客人,客人还带了一个女客,见到女客真容,全府震惊。   穆钟离跪下地上:“草民穆钟离见过九王爷,见过落香公主。”   坐在穆府正堂上的就是当朝的九王爷和“落香公主”。   只见那“落香公主”身着一素衣,头上也仅仅是有一支木簪而已,不复往日高贵奢华。她还带着满面的愁容,坐在九王身边,抵着头,本就不会说话,所以整个房间显得异常沉默。   屋子里的人都在悄悄地瞥坐在正堂的公主,偷偷地观察“花神”的真貌,无不感叹这位公主真是生得极美。   “钟离请起。”萧柃云对穆钟离说:“今日来是有事跟你说,你且起来。”   “是。”穆钟离起身,屏退了左右。   待人全部走后,萧柃云才说:“我父皇又将十一赶出来了。”   穆钟离望着那位公主:“王爷是想说······”   “我想让她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我府上每天人来人往,她又很容易被人认出来,我思虑再三,你这处是最合适的。”   “既是王爷所托,钟离不会拒绝。只是我一男子独居于此处,有位年轻女子在,恐怕是多有不便。”   萧柃云望向她:“杺儿,你在此处定不要经常走动,免得有人发现了你。明白了吗?你在这待些时日,等风头过了九哥会亲自来接你回去,可好?”   假落香点点头,起身对穆钟离行了礼,又对萧柃云行了礼。   穆钟离准备叫了下人来,转身望时,就见一个女子从围墙上越过来,稳稳当当落在院中,然后很快惊了院中的管家,管家举起棍子准备打过去。   “是我。”女子开口。   穆钟离讶然,那缓缓进来的人,明明就是···还未易容的云尔。穆钟离忙跑上前,冲她摇手:“月儿回来啦?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去叫阿婆给你做。”   云尔望着他:“有客?”,她说完便绕过他往里头走去,见九王和一女子站在堂前:“民女见过九王爷和落香公主。”她也不行礼,而是右手拿着剑,左手就负在身后:“你们聊吧。”她说完又转了身问穆钟离:“月儿归否?”   “还在客栈,尚未归来。”   “好。”云尔又三两步走上前,又一跃,直飞向围墙顶,又从围墙上跳下去留话:“三叔,先不要关门。”   萧柃云和假落香已经完全愣住了。   假落香满是惊慌,萧柃云满是惊讶:“若不是十一就在我身旁,我定以为方才出去的那女子才是我家十一。”   穆钟离沉默着不言语,他本就不奇怪萧柃云会如此说。萧绪元不曾见过云尔,他当初决定找人掩人耳目的时候只考虑到了容貌,那哑女虽然容貌有几分前皇贵妃的样子,但是与前皇贵妃不同的是,前皇贵妃曾经统领千军万马打下东元江山是何等的威风和英姿飒爽,而眼前的这个落香公主是如此的柔弱,如此地不堪一击。   故而萧柃云一见到云尔,见她的样子不像前皇贵妃,仿佛与他的父皇相差无几,又有前皇贵妃那般敏捷的身手······想来,萧柃云也是第一次对一个陌生女子有了怪异的熟悉感与亲切感。   云尔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的门还是大敞的,月儿就坐在柜台前算账。一手执笔,一手打着算盘,看起来熟练至极。云尔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又在门外的大街上踱了几圈,不愿进去。后来索性靠在墙边上,抱着剑,低着头。   她突然想到了刚到都城的时候。那天月儿开心地跑到她房间跟她说:“姐姐,我从明天开始去客栈做事了。”   那时她在睡梦中被吵醒不悦:“去干什么?帮厨房洗碗吗?”   “才不是,我是要去做账房。”   “果真?可我不是记得你不识字吗?”   “所以我才要慢慢学习呀。月儿已经及笄,总不能总在家当个闲人什么都不做。我想着有一门手艺在身总是好事。”   那时候云尔觉得这个丫头有这个觉悟实在是好事。便不拦着她,且她认为这丫头肯定去了两天就得叫苦叫累,不想她竟做到了现在。像她这个年纪应该是待在家里想想自己的未来,想着以后的夫君是什么样子的,想着怎样做一个贤妻良母······只是她跟着她一路到了东元,一路的艰辛都不曾有过怨言。现在她竟开始想着,她跟着她无怨无悔地来到这里,是好还是坏呢?是对是错呢?她是否后悔过?   直至月儿出来,云尔都还沉浸在思虑中不可自拔。倒是月儿一眼就看到了靠着墙的云尔,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心底里的欣喜几乎堵住了嗓子眼。竟有点想哭······   但是转念一想,花都谢了,花神肯定也死了。她定是太过思念姐姐,故而产生了幻觉。如此一想,她红了一天的眼睛又开始流泪了,她难受地难以呼吸,一想到云尔死前她竟不在她身边,她就无比地难过。   “终于等到你了。”突然有有几个男子靠过来,围在她身边。月儿又想,如果姐姐还在,这群男子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这样一想,她就更难受了,眼泪更多地涌出来。   “别哭啊。小妹妹,我们这几个哥哥已经看了你好多天了。去哥哥们的家玩玩吧。玩够了我们再将你送回来,你不是还有个漂亮的姐姐吗?你这几天这么难过,难道是她死了?”   站在墙边的云尔终于是听到了,他抬了头,对着那群人:“想死吗?”   那群男人马上望过去,见是云尔,马上饶有兴趣地过去:“哦?又是个漂亮丫头。”   “放开她。”云尔再说。   “放开?想得美。”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 14 章   这应该是个梦。   从云尔抬起头的那一刻,月儿就是如此想的。   她的姐姐自从到了都城后就没有再以真面目示人过,今日她竟没有易容。万一被旁人瞧了去可怎么好?   只见她说完话将剑拔了出来,冲他们一笑:“我本想,对于几个小流氓而已,根本就不必拔了我这剑。但是今天很不巧。本姑娘不开心,所以,本姑娘想杀人。你们,还是好好地受死吧。”说着便拿着剑指向其中一人:“你先来吧。”   那人将月儿逮到自己面前:“你来啊。”   云尔又一笑,举着剑一跳,一翻,一踢,两人已经倒地,云尔一个转身,又两人摔倒在地上,最后一人抓着月儿,惊恐至极:“你不要过来。”   月儿方才还在掉泪,这下已经完全缓回来,想起云尔教过她擒拿,然后下一瞬就伏下身,将那男子用力一甩,下一瞬那人便已经倒地,痛苦地呻,吟着。云尔将剑指向那人的颈:“不想死就领着你的人赶紧滚吧。”   那人往旁边挪了挪才翻身起来:“哼,走着瞧。”   云尔转身望月儿,将剑重新插·入剑鞘:“我没死,我被西靖的外祖父叫来的人抓走了而已。现在旧伤已经完全恢复,你不必太过担心。还有,那天的事。如果你执意今后不叫我姐姐,叫我姑娘还是其他的什么,都随你的便。方才我靠在那墙上想了很多,深以为这一路实在是委屈你了。你当初跟着我是怕事情败露,现在已经时过境迁,恐怕没有人会记得了。你现在就没有必要担心了。东元都城虽然不太平,但你想要安身立命并不是难事。今后如若是还在做账房,穆钟离也定不会太过为难你,我也可以代你向穆钟离请求你今后将留在他这个客栈。这样的安排,你可还欢喜?”   月儿收住的泪又开始涌出,她迫不及待地一头扎进云尔的怀中:“姐姐可是嫌弃月儿了?”   云尔叹了口气,用左手轻抚她的背,在她耳畔低声说:“你可知,我被当今圣上送去南淮时与我同行的还有谁?”   “嗯?”   “与我同行的还有九公主萧汐云,十三公主萧沐云。我的亲生姐妹。那是我只觉身子又重又乏,只见是人,便杀之。不知你可还记得当时除了狱中的尖叫声外,还有什么声音?‘落香,救我!’你可曾听到这两个声音?我听到了,听得真切。我将手中的刀插,入她们的身子时,她们仍在叫唤着‘落香,我是你姐姐’还有,‘落香,我是你妹妹’‘你为何杀我?’我为何杀她们?我又为何不杀你?我憎恨这东元王朝。我要杀光这所有姓萧的人,不仅如此,那些曾经负我母亲的人,曾经对不住我们的人,我都要杀光。只是,我真的杀的光吗?我母亲十六岁出逃西靖相府万里来寻那负心人,将一颗赤诚之心完全给了那负心人。为他上马杀敌,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打下这东元土地,连我大哥都是在行军途中生的。可最后换得了什么?这东元的每一寸土地,都洒过我母亲的血泪。但是她用命换来的江山,终究还是姓萧。我也姓萧,她生了两儿一女,都姓萧,就连她自己,也是萧家的人,是东元的故皇贵妃。”云尔近乎哽咽:“月儿啊,你可知我身上负的是多大的血海深仇?你可知,我身边没有一个可用之人,我一直在仇恨边缘孤身奋战着。我是如此地依赖你。我有许多兄弟姊妹,有哪一个知晓我的存在且真心地护我呢?月儿啊,你可知,你那一声‘姐姐’对我何其重要。所以,我又怎会嫌弃你呢?只是,我这一路何止一个漫长艰辛可以囊括的?我这一路还有杀戮,还要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故而我又怎会舍得将你牵扯进来,这一切并非是你必经的,你可知?”   “姐姐。”月儿已经完全地失控,涕泗横流:“月儿无用。竟不能为你分担一二,月儿无用,月儿无用······”   “你无需有用,我只求你相安无事。月儿,你直需在一旁随时提醒我,莫忘初心,莫忘决心,莫忘恒心。”   ······   一早发现云尔已不在房中的闻人渊已经赶来,就站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巧的是,闻人袭久不见月儿归,也来寻人。突逢闻人渊吓了一跳:“爹?你怎会在此?”   闻人渊不言,依旧是负手望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位女子······   等四人到达穆府时,九王爷已经走了,假落香也已经安顿好,已经休息了,穆钟离尚在书房等他们归来。   云尔先让月儿回房休息,进了穆钟离书房时才看到里面尚有几个生面孔,她进去后其中一人就以探究的眼光瞧着她:“你是杺云吗?你们萧家这辈男子从木女子从水怎的你有个男子名字。”   云尔不悦地望着他:“你是谁?”   “秦钦。”   “我与你也是第一次遇见,怎的你与我如此熟络?”云尔知晓了他的姓氏便知晓了秦钦是她娘的娘家人,但是她觉得此人举止轻浮,故而还是离他远些。   不想秦钦又凑到她眼前“我见你长得甚是亲切。”秦钦说着便要伸手去摸她的脸:“我比你长些,你得叫我表哥啊杺儿。”   云尔拍掉他欲造次地手:“叫我云尔。”   “你一家二十几个兄弟姊妹都叫云儿,多没创意。你表哥我就叫你杺儿。从今日起,你就叫杺儿。”   云尔厌恶地望他:“这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名字,我现在亦姓秦,与你同姓。‘戚戚兄弟,莫远具尔’的‘尔’。”她解释。   “云妹妹好才华,饱读诗书。”秦钦笑眯眯说。   云尔见他的表情,突然觉得甚尴尬,这“戚戚兄弟,莫远具尔”由她口中说出实在讽刺。   不想那秦钦下一刻便拔了手中的剑朝她挥来:“我秦家子弟皆善武,我姑妈也是武功高强的女子,不知你身为她的女儿会否略逊色?”   云尔待他有所动作时就已经往后退了数尺,直退到了院中才拔剑迎上。   闻人渊一急:“小公子,云尔的伤才好,你莫要再伤了她。”   此时院中已经传来“乒乒乓乓”地声音,闻人渊自觉多说无益,于是欲转身回房,就听到来自秦钦的声音:“我若让她,才是对她最大的不敬。”   云尔一笑:“好表哥,且告诉云尔,你是怎知我在此处?”   “我与渊叔前后从京都出发,我往南淮去寻你,渊叔先到东元,并在这东元都城中潜伏了多日,才知晓你在,故而又叫我前来。”   二人在院中起伏过招一直未见胜负云尔还得分神去同他说话,实在费力:“既已知我在此处,叫人来将我叫出去便是,为何要绕了那么大的圈子到围场将我劫来。”   “爷爷说要试一试你,看你对萧绪元是否是怀了杀心。我也是奇了,那日若不是你发觉我们的人埋伏,并带着狗皇帝躲掉了我们的箭,恐怕此时国丧都办完了。”   秦钦口中的爷爷便是云尔的外公。   “他一定要死于我之手才解恨,你们当时若是杀了他,我恐怕会跟你们拼命。”   秦钦见那么久她都未曾败下来,只好有换了招数:“我觉得你这人也是矛盾的紧,谁杀不一样?只要目的达到了,便是成了。”   “不是我杀的自然不一样。”   “妹妹着实是刻板古怪了些。”   云尔笑,终于是趁他一个不注意挑掉了他的剑,并在他重新拿到剑前抢先用自己的剑架到了他的肩上:“我赢了。”   秦钦懊恼:“倒是我小瞧你了。”   “你倒也不必自怨自艾,下次见到我还与你再过几招。”   秦钦问她:“你不与我回西靖?”   云尔将剑重新插·入剑鞘,冲着他笑:“大仇尚未得报,怎可铩羽而归?”   秦钦也冲着她笑,又回到了没正行的样子:“早就听闻东元女子美貌,其中帝王家的女子样貌为最。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云尔被气笑:“天底下竟有你这种哥哥。”   “我这哥哥可是比你那两个真真的哥哥好上太多了吧?”   云尔默。   秦钦自觉说错了话:“天气不早了,你赶紧去睡,明早我再与你详谈好不好啊?”   云尔没有理他反而是走进书房。穆钟离正和闻人渊说话,她也懒得等,径直走到穆钟离面前:“那个哑巴是不是被萧柃云送到这里来了?”   “是,现在在西厢房住着呢,早早地睡了。”   “阿穆若愿意,将她给我可好?”   穆钟离笑:“凡是云尔所求,阿穆哪有不乐意的?”   云尔冲他一笑:“多谢。”她望向闻人袭:“你与我义父是何关系?”   闻人袭答:“回云姑娘,这是我爹。”   云尔无甚意外,她对闻人说:“你爹是我义父,你今后便是我的哥哥了。”   闻人骇得忙拱手:“云姑娘千金之躯,闻人怎敢高攀。”   云尔懒得理他,反而是对穆钟离介绍:“这是闻人渊,是我娘的结拜大哥。这人叫秦钦,是我大舅的小儿子。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待几天,这几天就得麻烦公子收留了。”   “哪里的话,自然是无妨。”穆钟离忙说。   秦钦插进来:“你怎知我是你大舅的小儿子?”   “多谢。”云尔跟穆钟离道了谢,才对他说:“东元都城虽距西靖京都千山万水,但是表哥声名远播,恐怕已经闻名天下。”又对她义父说:“一会有人带你们去休息,我先去西厢伺候伺候那哑巴。”说完便离开了书房。   而书房中的人确认云尔已经离开后马上哗啦啦的一群人人瞬间跪了一地:“臣等参见七王爷!” ☆、第 15 章   是夜,西厢房的假落香自躺到那张陌生的床上后就没有闭上过眼睛。也没有把门关上,只是轻轻地掩着。   “看来姐姐已经等了我许久了。”云尔先声夺人,说完了话才推了门抬腿进去:“许久不见。姐姐可还安好?方才姐姐看到妹妹时为何如此惊慌?是不是没想到,妹妹居然还没死?”   假落香这才看见云尔是端了个什么东西进来,也没细看,惶惶地低下头。   云尔在边上拉了把椅子坐到她的床前,将手中的药箱子放到床边,又去添了两支蜡烛才走到她身边:“抬头让我看看,如今长成什么鬼德行了?”   假落香依旧是将脸埋到膝中。   “怎么,如今见了我连话都不会说了?难道真是让萧绪元给毒哑了?”云尔从药箱中拿了一把小刀:“抬起头来。”她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戏谑。   假落香真的抬起了头。   云尔靠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刀:“如今到真是与我母亲长得越来越像了。”   假落香又再次低了头。   云尔一笑:“不想死在这里就给本姑娘好好把脸露出来,别低着头给我卖可怜,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你装什么?顺便,我不管你是不是哑巴了,都给我点反应,我可没兴趣跟个死人说话。”   假落香终于抬了头,嘴还是紧闭着一言不发。   云尔也停止把玩手里的刀,反而拿着刀去靠近她的脸:“想死,还是想生不如死?”   假落香退后了一下,又将头重新低下来。   云尔没了耐心,索性割开了她的衣服,正准备划伤她时就见这微弱的红光下竟看出了她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鞭痕,云尔瞬间就笑了:“看来你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云尔收了刀:“将衣服,脱,掉。”   假落香警惕地将双手护在胸,前。   “你是想让我用强?”   假落香又缓缓地转过身子去解了衣襟。   云尔走到一边将红烛拿过来,转身时假落香衣襟脱了衣裳,露出背脊,背对她。云尔将蜡烛凑近些,才看到她满背的伤痕,不止是鞭,痕,还有剑痕,还有烫伤,竟没有一块好地方,她猜想其他地方未必好到哪里去,于是才转了身将蜡烛归位:“将衣服穿上吧。”   “姐姐,你可知。时至今日我都不愿相信让我吃了那迷毒的人是你。”云尔说着,思绪便回了在荫泉寺那段时光。   洛儿是云尔的娘捡来的孩子,那时秦扶悠心灰意冷,带着尚满月的云尔就到了荫泉寺。某日,她突闻婴孩啼哭,以为是云尔又哭闹。秦扶悠进屋看时云尔还在睡着,便出门寻那哭声。然后,就在荫泉寺的山门前见到了洛儿。   自云尔有印象起,她与洛儿从小便熟识。洛儿管她的娘叫娘,管她叫妹妹。洛儿之前不叫洛儿,云尔的娘为她取名叫秦珊,只是洛儿不喜欢这个名字。某日,宫中的人来探望云尔和云尔的娘。她听到有人管云尔叫“落香公主”,她便缠着秦扶悠自己也要叫“落香”。秦扶悠虽然应着但是却不愿的,但是想着皇帝已然褫夺了云尔的“落香”封号,便也没了顾虑:“那便叫洛儿吧,虽与那个‘落’不是一个字,但是同音。洛儿觉得可好听?”   洛儿自是欢喜地应了,那以后,她就叫洛儿。   自孩童看得出眉眼后,秦扶悠便觉得洛儿跟自己长得实在相似,越长大后,她越觉得这孩子简直已经有了八,九,分像。反观自己的女儿,越来越像她宫里的爹······   云尔同洛儿及笄不久,宫里就来了人······她们的娘撞死在山门前后,洛儿便没了踪影,直至三年后,洛儿去而复返,那时她已经罗裳在身,亲切地叫她云妹妹,并跟她说:“妹妹,我寻到我的生父母了!妹妹可愿意同我前去我的父母家?”   “不了。我就在此山伴着娘亲终老。”   “妹妹又何必如此固执?”   云尔不言。   直至洛儿为她端上茶来:“妹妹来喝茶吧。”   那时她便中了那南淮皇室的迷毒······   南淮喜用毒,且毒性极烈,云尔只饮了一口茶水便昏迷不醒。醒来以后她便已经在南淮的天牢里头······   “我醒来的时候躺南淮监牢里头,我们的牢房里头关了所有的女犯人,对面牢房关了所有的男犯人。牢头将两把牢房的钥匙扔到关了男犯的牢房中。然后那群男犯发了疯的打开了牢门,一股脑地涌出来,进入我们的牢里头□□女犯。偏偏的体内的迷毒还未消失殆尽,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我想活下去,你猜我是怎么做的?我逼自己站起来,去找哪怕有一点攻击力的武器。然后我看到了门上的钥匙,我拼了命得走到门边,将门上的钥匙拔,出来,抓到身边的一个男人就用钥匙去划他的喉咙。人的血可真多啊······而代替我在荫泉寺中每天坐着无所事事的你肯定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是不是?”云尔听到异动突然转身,就看到洛儿已经下床,手中紧握着她方才放到药箱里的小刀,正恶狠狠地正准备朝她刺过来。云尔一笑:“从小你便不是我的对手,你不知道吗?”她笑着说完后走过去进捏住洛儿的手腕:“如果我娘泉下有知,知道她养了那么多年的人竟是个白眼狼,一定不惜推了棺材顶跳出坟墓来要你的狗命。”   洛儿眼中已经露出恐惧的神色,终于是说了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父皇说你绝不能再好好地活着。那迷毒也是他给我叫我让你喝下那杯茶的。所以是你爹害了你,跟我无关。”   云尔依旧捏着她,用另一只手去夺了她手中的小刀,将她逼至床边,逼她躺下,然后也跟着她上了床,伏在她的身上:“我真以为你哑巴了。还想着,你这副好嗓子若真是哑了,我会替你感到惋惜的。”说着云尔将她的两只手都固定好,右手拿起那小刀,往她脸上伺候:“人人都说你像我母亲。但是今日再见你却突然觉得也没有那么像。你比我娘还要美上几分,我娘这辈子受尽了委屈但是却从未像你这般,脸上露出怯容。”云尔又一笑:“想来你也是在那狗皇帝身边待了许久,你觉得我长得像他吗?”   “求你不要伤我的脸。”洛儿到最后,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怎会伤你的脸?你若没了脸要怎么去搏萧柃云的喜欢?但是我觉得这身子也着实是没用了些,不如,我用刀将你的头砍下,头给你,身子给我,如何?”云尔置于她脸上的刀有转到了她的颈边:“当初我用那钥匙杀了那群人时,划的也是这个位置。洛姐姐,云儿从南淮一路来到东元着实艰辛,不杀你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但是杀了你我又惋惜,这世上又会少一个美人。我也是很为难啊。不如,你给我拿一个主意,我该怎样解我这心头之恨?”   洛儿索性闭了眼。   云尔终于起了身:“你欠我的,我会拿回来。但是不是现在,我现在也好好劝一劝你,最好不要再生什么事。要不然,我会加倍奉还。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初到都城时整日无所事事,顺便查了下你的父母。原来你爹你娘生不出儿子,反倒是生了七八个女儿,担心养不起,就将你送到荫泉寺。想来你也是个流落在外的种,当初又为何用这话来激我?我秦云尔不才,即使是弃女也是来自东元皇家,连你这样攀龙附凤痴心妄想飞黄腾达的狗东西能也是顶着我的名字存活至今。云尔愚昧,实在是不知姐姐凭着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骄傲跋扈至此?妹妹我就说到这里了。云尔且盼望着姐姐能每日祈祷我心情都如今日这般美好,要不然,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时兴起,要了你的小命,顺便去杀一杀你的全家。云尔告辞。” 云尔走出她的房间后转身为她关上了门,这才回了房。   小的时候秦扶悠就不止一次地跟云尔说过,切莫要自负于自己身上怪异的能力。不得在外人面前展示,不得随意靠近鲜花或者拿着鲜花把玩。只是,幼时的云尔不懂得为何要如此做,反而违逆了母亲,每日要将无数的花苞带回房,然后一朵一朵地放到手里亲眼地感受花开。不仅如此,她还展示给洛儿看,洛儿起先是害怕,后来是越发羡慕,羡慕只要她在,就能让百花齐放,让东山变得漂亮。让荫泉寺的师太都喜欢她,这些都是洛儿没有的,都是洛儿嫉妒的。   洛儿嫉妒云尔,从小便是如此。她知道,秦扶悠更喜欢云尔,知道全荫泉寺的师太都喜欢她,连东山上的花都喜欢她。故而她们十岁是秦扶悠教她们习武时,洛儿便一心要在这一处赢过她,她便起早贪黑地练武,练剑。但是显然,云尔在这方面有更多的天分,她精通剑术和骑射更甚于男子······   嫉妒之心来得如此的迅猛。她想要夺得云尔的一切。所有人的宠爱,包括,东元的“落香公主”之称。故而,当宫中的公公跟她说:“姑娘是否愿意代替公主留在这荫泉寺中?有朝一日,我定求得皇上奖赏于姑娘,说不定,姑娘能代替公主入主袭人宫,受万民敬仰······”   当然愿意,为何不愿?   那可是她做梦都想的。 ☆、第 16 章   次日清晨,云尔起了个大早。但是推开门走出来时已经见秦钦拿着把扇子靠在她的房门边上冲她咧着嘴笑:“早上好啊云妹妹。睡得可好?在梦中有没有想我啊?”   云尔转身关了门才问他:“怎的?还要与我再打一架?”   “哎,你我兄妹二人初初想见怎的就说不过两句话就兵戎相见了?不可不可。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带我四处走一走,我从西靖赶来都没好好望一望这东元的风土人情。我还听说这东元气候十分好,遍地鲜花,但是我一处都没见着。你可愿意带我去看一看这美景?也让我见识见识这东元繁花与繁华。”秦钦轻轻摇着折扇说到。   “好啊,我们先去用早膳。”云尔说着先他一步走在前头。   “好的呀。东元的美食也是远近闻名,我也要去吃上一吃。”秦钦跟上她:“昨夜看你觉得不甚清楚,今日见你望着比昨日还美丽几分。只是你也是浪费了那么好的身段和容貌。怎的就穿着一袭黑衣粉黛未施就出门了?”   “我穿黑衣只是因为这种衣物方便打架。至于粉黛未施,我秦云尔从不以色去搏人青睐,何必花这许多功夫去折腾面庞。”   秦钦万万没想到她给他的居然是这种答案,一怔,转而哈哈地大声笑出来:“哎呦我的妹妹呀,你简直太招人喜欢了。”   云尔见他爽朗地笑似乎也能感染到她,不知不觉,笑容亦爬上了她的面庞。   云尔和秦钦到偏堂时穆钟离月儿和闻人渊父子已经在吃了,穆钟离见她来居然惊异地说到:“你今日怎的起那么早?”   云尔觉得甚尴尬,默默走过去坐下吃饭改了话头:“那哑巴呢?怎的没来?”   “我叫人抬了吃食进了她的房,她应该是不出来了。”   云尔嗤笑,转脸对月儿说:“你去叫,你就说是‘秦云尔有请’。她会来的。”   月儿噘着嘴:“月儿不愿,那哑巴抢了姐姐的公主之位,夺了姐姐的宠爱。九王将她带到这来实在是碍眼得很。月儿巴不得不要见她,姐姐为何要将那人叫来倒胃口。”   云尔摸摸她的头:“你若实在是不喜她大可拳脚伺候。她不敢说什么的。乖,现在去将他叫来。”   “好。”月儿终于是起了身。   穆钟离亲自为她盛了饭:“昨夜你同她说了什么?”   云尔笑得灿烂:“我只是同她说了些心里话。”   穆钟离也无奈地去摸她的头:“若真是谈谈心里话这么简答,她定不会半夜尖叫着醒来还惊了厨房里头的鸡鸭鹅。”   云尔忍俊不禁,又拍掉他的手:“赶紧吃吧。”   穆钟离又慢悠悠地吃了几口便放了筷:“落香公主薨了的消息恐怕今日就会传遍东元了。”   穆钟离话音才落,月儿和洛儿就前后进来了,洛儿怔住。   云尔望着洛儿:“怎的?得知你的父皇为堵住悠悠之口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是不是也心寒了?其实你该庆幸,他至少没真的将你杀了。”   洛儿咬唇,难堪地转身欲走。   “回来。”云尔淡淡开口:“今日云尔就给姐姐立一立这穆府的规矩。已故的‘公主殿下’,不知你的父皇可曾教过你。在我们民间,吃饭是要凑到一桌的。如果你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们全府上下自然是依着你,惯着你。但是现在,恐怕妹妹是没那么好的耐心去伺候你用饭了。要不,你就给个面子,好好坐下来吃上一吃这粗茶淡饭,如何?坐到云尔的身边来,如何?”   穆钟离见她咄咄逼人的样子,无奈地笑了,也无须再说什么。   洛儿满面屈辱的坐到她的身边,云尔为她盛了饭,扔到她面前:“吃吧。待姐姐飞黄腾达,定不要忘了我们穆府。可好?”云尔又望向大家:“对了,我还没跟你们介绍,这是萧杺云,皇十一女。也是我娘在荫泉寺捡的孩子,她以前叫洛儿,她的本家是东山脚下的那个破村子一户姓许的人家。”她又回过头去望洛儿:“我也给你介绍一下他们。这是穆钟离,是这穆府的主人。这是我义父闻人渊,是娘的结义大哥。这是闻人袭,是义父的儿子,也是我们的大哥。这是秦钦,是大舅的孩子,他比我年长,但是又比你小几天,所以,是我的表哥,是你的表弟。这是月儿,是我在南淮认的妹妹,她才及笄,得叫你姐姐。这些人你可得好好地记住,你不是做梦都想做落香吗?这是你的亲人,可不能忘了。好了,吃饭吧姐姐。”   洛儿一直低着头,终于在云尔说完了所以的羞辱她的话,滚下几滴泪。   饭后,云尔叫穆钟离给她换一张脸,不想却被秦钦制止。秦钦将她拉到云尔的房中,为她挑选衣物,最后挑了件淡蓝的裙装逼迫她穿上,美其民曰“我秦钦从不跟不男不女的人出门”。不仅如此,他还强迫她涂抹了三四层的不明物然后还赞叹着:“真是漂亮!”然后再为她挑了一层薄纱遮住了半张脸·······   云尔承认,若不是这玩意儿姓秦,她一定要将之胖揍一顿。   她无奈极了。既然要遮面为什么又要反反复复涂抹整个面庞?难道有人能透过纱去看她到的脸?既然如此要这纱又有何用?   云尔憋了满肚子的气终于等到秦钦满意地点头,终于出了穆府的门。出了门秦钦见这太阳十分晒人,又特地拉着她走了几条街去买伞······等待他终于买来了伞,又说走了太久太热要去寻一个地方坐一坐······   云尔忍无可忍几欲拿着伞去伺·候他的身子······   终于是寻得一个茶馆,秦钦寻了个偏僻凉快的位置坐下,叫来茶水还点评一二:“东元繁华,今日终于得见。连着茶水都与家中不同。”   云尔穿着裙子束手束脚甚是不快,也懒得同他搭话,抢了他的折扇为自己扇凉。   秦钦想到在穆府时的情形便问她:“那人虽然做得过分了些,你又何必做得如此决绝?说那么锥心的话。”   云尔瞥他一眼:“我因她所受的委屈够杀她十次,现在我不过是在言语中激她一激你就舍不得了?”   “她与我有何关系我又如何说舍得舍不得?只是担忧,你这般受不得委屈今后只怕会吃更多的亏。”   云尔摘了面纱也喝了一口茶水:“受不得委屈就不要让自己受委屈。怕吃亏就努力让自己更强。我娘的事情告诉我,宽恕和仁慈根本就不适合在这个吃人的国家生存下来。想要让自己活得更舒坦就要让别人更不舒坦。”   秦钦听完她一席话,又在心中回味几番:“说得对。”   云尔笑。   那秦钦又说:“我且问你,你与那穆公子是何关系?”   云尔望向外头:“我与他在南淮至都城的途中认识的,当时他与闻人遇到了点麻烦。我助闻人打过几次架,后来一路同行到都城。我与月儿无依无靠只好又在穆府居住至今。”   秦钦把玩着空茶杯:“总是这样叨扰人家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叫一声‘哥哥’来给我听听,哥哥我便出钱在这都城内也为你置办一处宅子,如何?”   云尔笑着望他:“不愧是西靖相府小公子。”正巧有人过来,云尔将扇掩了面:“不过不必,我在穆府住得挺好。”   “你怎的如此冥顽不灵。你可知你的身份多一人知晓你便多一分危险。我见你如此依赖于那人,半分不知敛藏自个儿的心思。我看你难成大事,不知大仇何时才能报。还是别冒这个险,跟我回了家,做一个闺阁小姐足矣。”   云尔摇着扇子:“你不必言语相激,我自然知道我的复仇路何其艰难。我也不知大仇得报之时是何时。但我不会轻言放弃。你可知,复仇是我毕生所愿。至于你说我过分依赖阿穆,我自会斟酌。且我有自己的主意。”   “我且问你,你可知这穆公子的真实身份?”   “不知。”   “那你为何如此笃信这人不会碍于你的复仇大计。”   “我自有判断。”   秦钦嗤笑:“得了吧。哥哥告诉你,干大事的人,不要轻易信任任何一人。如若你不信我,你看那洛儿便知。你是否曾将真心尽数献于她?而她又如何回报你的?妹妹啊,切勿过分天真。这条路你才刚走,莫要到山穷水尽时才幡然悔悟。”   云尔停止摇扇,凝了神,好一会才恢复了动作:“你说得有理。”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又逗乐了秦钦,秦钦哈哈地笑了许久才起身:“休息好了便走吧。”   云尔也起身将扇子还了他:“这扇上的脂粉味真是浓极了。”   秦钦将扇打开,扇了扇,故作享受:“这扇乃是佳人赠与我的,佳人难忘,佳人之扇也难忘佳人之袭人香气。”   云尔无奈地摇摇头,笑了。   从茶馆出来后秦钦总算是消停了许多,没有再叫唤热叫唤累,而是带着她漫无目地走到一僻静巷中,行至户人家门前。门陡然开了,下来一老者:“少爷请进,表小姐请进。”   云尔莫名地望着秦钦,秦钦又摇摇扇,负着手昂首阔步进门···   秦钦进了门后那老者仍是弓着身子对她说:“表小姐,请进。”   云尔收了伞,也抬步上了阶··· ☆、第 17 章   “这是爷爷在都城为你置办的宅子。”走在云尔前头的秦钦介绍:“因为我们是前几日才知你在这都城中,故而还没有置办完毕。但是我已经让她们先收拾了你的房间,你可以随时过来住。我会再多叫些人手,尽量快点完成,也尽量让你住得舒适些。”   他又说:“这宅子里所有的人都是爷爷亲自过目挑选的。大到管家,小到为你煮饭的婆婆,都是爷爷挑的。你大可放心地交代事情给他们做。不必有顾虑。”   “不仅如此,爷爷为你挑了二十四个影卫,各个身怀武艺且武艺高强。现在被安排在这都城中。他们会为你打探消息还有护你周全。至于为何爷爷只为你安排了二十四个,一是本来影卫的数量就不多,二是他们在西靖还有许多的用途。如果你真的急需人来助你,就提前将信送到府上,我们会派人前来助你。”   “其实爷爷一早便知道你不会愿意跟我回西靖。爷爷说,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但他助你并不意味着他支持你如此做。他说,你与姑母很像,都是一旦下了决心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的主。”   秦钦又说:“妹妹,你可知你姑母死的消息传到西靖的时候爷爷有多伤心。他只有姑母一个女儿,姑母执意离家来到东元嫁了你爹,还将自己的日子过得这般辛苦···爷爷很是心疼。所以,爷爷怕你跟你娘走上了同一条不归路。所以,爷爷根本就不同意妹妹你以身犯险亲生杀了那负心人。爷爷说,天下负过你与你娘亲的人,伤害过你的人,他会替你杀。你所有要赔了命去做的事,他替你做。只求你,一生平安。”   云尔动容地流了泪:“哥。我知晓外公的良苦用心。只是,这件事我想自己做。而且,我承诺,我一定会护自己周全,然后去见他。绝不会重蹈我娘的覆辙。定不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秦钦笑,用扇子敲敲她的头:“爷爷还说。你做的这些事无非是两种结果:一是死于非命遗臭万年。但是也不要过于自怨自艾,因为,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了。你娘不会怪你,你也不必过于谴责自己无能。二是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爷爷说,你是个有能力的姑娘,无论智谋与武功都强过你的母亲,他侥幸地觉得,你定会得偿所愿。但是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或功成身退,或一举定了这东元,都不要忘了自己。人一旦到了旁人所不能敌的境界、走到了旁人不曾走到过的路。都容易登高跌重。他说,他不定能活到你登高的时候,但是也想提前劝一劝你。”   “他没有给你任何信件,只是让我将这话告知你。他让你一旦下定决心走就不要放弃,他希望你来见他且他还尚在世的话,由你来告诉他你失败了或是成事了。千万不要走到一半的途中时才折回来,负了他对你的期望。他也没有要你回复他的信件。他说,最好他能活到你失败或是成事,如果活不到那时候。他也存着对你的幻想,不留遗憾。莫要到临死前还留些牵挂,不得洒脱。”   云尔望他:“你回去见到他时也替我转告。云尔无能,不知何时才能见一见外公,若是逃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下辈子我再替我娘尽她所有欠了外公的孝,报我这世还未报的恩。”   ·······································   秦钦和闻人渊第二日便上了路。   穆府前,穆钟离和月儿在门口送他们离开。   闻人渊直至上了马都仍不死心地问云尔:“还是不愿跟义父一起走吗?”   云尔遮着面纱也翻身上了马:“生而为人,不论男子或是女子,总得做点什么。这是云尔自个儿选的路,也是云尔最想完成的愿望。义父不必再劝我。走吧,我送你们出城。”   闻人袭亦上马对闻人渊说:“爹你放心,我定尽我所能护得妹妹周全。”   云尔一笑:“这声妹妹着实说到我心里头去了。”她又回头对月儿说:“要不要与我同去?”   月儿开心地笑着忙跑过去也上了马:“月儿高攀。月儿认为,姐姐的义父亦是月儿的义父,姐姐的哥哥亦是月儿的哥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月儿就同姐姐和闻人大哥一同送一送义父大人和远道而来的表哥。”   秦钦笑:“你这丫头着实讨喜。”说完便打了马走在前头。倒是闻人渊不忘回头,对穆钟离拱手:“云儿在都城许久多亏公子照拂,在下感激不尽。”   穆钟离同他一笑:“二位一路好走,路途遥远,多多保重。”他看着一对人马慢慢地走远了,才敛了笑容,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欲进门时又见一顶轿在不远处,轿帘微掀,九王萧柃云的脸隐隐约约可见。   穆钟离一笑,再进了门。   轿子里的萧柃云眉头紧锁,缓缓放下幔帘,然后叫了赶马的人:“走吧”。   云尔和月儿是在第二日搬到云阁的。   穆钟离十分不舍,劝说许久仍是无用。于是跟着她们去了云阁参看有无漏缺,又为她们添置了不少物件···   正厅上。   “我仍是担心你被认出来。”穆钟离望着云尔说道。   “无妨。反正落香已死。”云尔坐在他身边为他添茶:“如有需要,我会蒙面的。”   穆钟离合了扇,摸摸她的头:“云尔今后就不常在阿穆身边了,阿穆难免要心悬。”   云尔不答反问:“自我回来至今,我一直在等你问我去了何处,从何处来。”   “哦?那云尔自猎山后去了何处?又怎的悄然地归来了?”   云尔抽了他的折扇扇了扇,又刻意地去闻了闻,然后才言语:“穆公子。今后不可再对我如此亲昵。你也是读了几本书的人,怎的不知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然后她合了扇去打他的手。   穆钟离滞了一下才又淡然地笑:“今日你怎么了?”   云尔把扇子放在案上,起了身,退远些站到他的对面对他作揖,低着头:“我常说,我这辈子不嫁不娶,孤独终老。但是我又怎不知,情感之事本就非人可控。就像我娘曾说,她做女儿时梦中痴念的是一个武功盖世的、英雄一般的男子。幻想着那人骑着白马,穿着红袍来迎娶她。但是谁又料到她一见那负心人的第一眼便沉沦了。我不愿赴我娘后尘,但还是不知何时又将一颗真心赋予你了。情随心,心却不能随情。云尔尚有执念,儿女之情,还是尽数抛了吧。”   穆钟离听到那句:“但还是不知何时又将一颗真心赋予你了”时便敛了笑容,直到完全地愣了之后,拿着茶杯的手也顿了。直到恍然地似乎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回了神,也起了身,也对她作揖:“云尔所言,阿穆谨记。”说完便捡了案上的折扇,甩甩袖,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弱,云尔才站直抬头,也不回头看他,只是默默地,悄悄地望着他方才握的那个茶杯······   云尔深知,此人城府何其深,他与她绝非良配。   ·································   明明是大好的日头,素有花城之称的东元国都城的花却已谢了半月有余。那参天大树竟也开始病恹恹的。路上的人皆是无精打采,穆钟离出了云阁便看到此情此景,故而此时又让他想到了那让万花折服的女子······   活在这世间已有二十几载,今日倒是第一次见识了这如此爱憎分明,行事如快刀斩乱麻的女子。真是,爱也不可,恨也不舍。   日子依旧是过着。过着过着“花节”已将至,东元国怕是要过一次没有花的“花节”了。自“落香公主”“薨”了之后朝野震动,纷纷认为花的枯萎是为了祭奠这香消玉殒的“花神”。   “花节”已至,没有花的“花节”还有什么过法?   这天早晨,云尔在院中练剑,月儿终于开口问了云尔:“姐姐?这满城的花都枯萎了可是有你的原因?”   “嗯。”云尔轻描淡写。   月儿欲言又止。   “你可是想看花了?”   月儿点头:“月儿自小便听说东元国都城是一个鲜花遍地的地方。月儿来到此处后也是见识过的,故而有些想念。”   云尔收了剑招,淡淡地说道:“好,那今晚我们便出去走走。”   月儿面色一喜,忙开心地笑了:“好。”   夜晚。   皇帝又做了个梦,梦到这都城内又遍地开花了。只因他闻到的芳香着实是真切得紧。   又是一个清晨。   天蒙蒙亮,城郊的一个村庄里头,一个大伯扛着锄头挨家挨户地叫喊:“花开了!花开了!落香公主显灵了!落香公主显灵了!”   然后再是早朝,众位大臣面露喜色。   “恭贺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萧绪元也开心,想着终于逃过了一劫,然后笑呵呵地赏了几个部,赏了花鸟司,赏了司天台。然后愉悦地宣布与民同乐,微服私访走一走这民间的“花节”。 ☆、第 18 章   也许是这都城内的话谢了许久的缘故;还可能是在“花节”前一天满城芬芳的缘故。今年的花节尤其的热闹。满街熙熙攘攘就可见一斑。随处可见的卖花的人,随处可见戴花的人,随处可见捧着花的人。不仅如此,还有乐坊摆出台子让舞姬在台子上跳舞,极尽婀娜多姿,极尽美轮美奂,满大街游走的叫卖的糖葫芦路······   最热闹的地儿属落香湖畔。那落香湖是当初落香公主诞下的时候皇帝御赐的名字。只因那晚满城芬芳,花瓣飘下到湖里头,湖的分支又流淌到宫中,皇帝得观觉得颇有仙意。想着是落香带来的落香湖中满湖的花朵,落香湖的水又流出来成了成了落香河,落香河流经过皇宫。宫中也花开遍地。   此刻这落香湖中还横渡了数十只大船,以湖中央的大船为中心,一路往下蔓延着,竟快占了大半的湖。行人纷纷侧目,不知是哪户人家竟有如此大的派头。帘子又紧紧地拉着,时不时有风吹过才能瞧见里头的觥筹交错红光闪烁。还有丝竹之声传来,悦耳动听,故而吸引了一派文人雅士驻足品鉴。还时不时有翩翩公子的身影闪过,还吸引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子趴在栏上望着笑着。   云尔就站在里头的最不惹眼的一小船的船尾。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裳,裹了同色的头巾围着同色面纱站在那处。船随着浪轻轻地摆动,她倒站得安稳。船舱里头的是穆钟离和一干的她不认识的人,据说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她毫不关心。在里头坐了几下便受不住里头熏人的酒气于是还是走出来吹一吹这夜里头的凉风。   说起来她倒是知道因为花节萧绪元要出宫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皇帝出宫就算再低调也是包围重重高手如云,特别是经历了春猎的事后想必萧绪元也会更加小心。故而并不打算在此时有所动作。只是她为什么要来,只因为闻人一早上便来找她,说什么要她带他们逛一逛这花节。云尔不疑有他便傻乎乎跟出来,结果跟着闻人走着走着不仅和月儿走散,还不小心就上了这船,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难受得紧。最难受的是,她本着来到都城不愿见她那两个傻哥哥萧杋云和萧栎云的心,但是却在今日好好地见上一见。还有那以皇后为首的一群老女人也跟着来了。云尔不由嗤笑,她倒是从未想过会和这群人在此处以这样的方式遇见。   船舱中。   穆钟离正在与众位公子观赏歌舞,不想突然有一舞姬突然倒了地,倒下时才见那舞姬背上插了一只箭,很快,云尔的声音便传进来:“趴下!有弓箭手埋伏!”   闻人后知后觉,忙也跑出去。路上的人已经抱着头跑开了,只见云尔也已不见,其他的船只也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船夫开船靠岸,大批的护卫往皇上的船上跑,还有一部分的护卫去抓刺客。闻人四处寻都不见云尔的身影,不想又见那箭密密麻麻地往他们射来,心里一紧便重新往船舱里走去保护穆钟离。然后又重新见云尔跳入船舱,挡到穆钟离身边打掉了往他身上袭来的剑,然后一把抓住穆钟离往外飞去:“大哥!敌人太多,等着不是办法,我们杀出去!”   闻人袭马上应声,也跳出去,云尔抓住穆钟离往岸上飞,无数向他们袭来的箭都被闻人一一挡开。三人平稳落到岸上时,云尔又拉着穆钟离往开着门的人家跑去···   “你保护他,我去协助那些护卫。”云尔到了那处便急匆匆地交代了闻人转身离去。   穆钟离马上抓住她:“明哲保身即可,不必以身犯险。那群人来势汹汹又敌众我寡,你未必是对手。况且他们的目标应该是那人,与你何干?何不坐收渔翁利?”   “我若不去,还怎么收这渔翁之利?”云尔甩掉他的手。打开了门又很快关上:“等风头过去了你们再回去!不必等我!”说着便跃出去,拿了已经躺地身亡的护卫的刀,直奔着那狗皇帝的船飞去。   云尔落在船上时被人以为是刺客攻击。云尔避过,还为那人挡了几支箭:“大人误会!我并无害人之心,我们且共同护着船里头的贵人吧!”   那做将军打扮的人将信将疑,只是云尔又挡了几支箭,他也暂时放下了疑虑,与她并肩战斗。此时弓箭手已经备好,尽数将箭搭在弓上漫无目的地射着。   “太棒了,一个都没射中。”云尔嘲讽。   “天色已晚,本就不能视物,目标又太远,他们射不中也属正常。”将军解释。   “来。”云尔将刀搁到一边,去拿了她面前的护卫的弓,抢了从远方射过来的剑,然后三两只的搭在肩上,拉弓,射出。很快,那个方向射来的箭已经消停。   “姑娘好箭法。”   “过奖。”云尔见弓又还给那人。   将军下令:“再来些弓箭手!朝箭来的地方射去!”   云尔拾了刀准备掀了帘子进船舱,却被那将军拦下:“你不可以进去。”   “武功最厉害的人却在外头对付小喽啰,里头的小喽啰却在保护大人物。真是好战略呀将军。”   那将军顿觉不好,马上掀了帘子进去,事情如云尔所料,已经有蒙面人闯入。   那蒙面人正在和船舱里的守卫恶斗。几个会武的皇子已经身受重伤,皇帝与后妃全都躲在船舱底下,那将军马上提起剑与那人斗争。   云尔跑到舱底入口,掀开暗门进入,又拿了厚重的门闩抵住才顺着楼梯下去。   果不其然,里面传出妇孺聒噪的啼哭声。皇帝在外头来来回回地踱步,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到来。   这里头无比闷热,   一丝风都吹不进来,所以那唯一的红烛的光连晃都不曾晃。   云尔边走着边将面纱解下。   入口处传来的脚步声明显地惊到了里头的人。皇帝把手中紧握的剑举起来大吼:“来者何人?”   云尔不答,只是慢慢地走进了红烛可以映到的那一小圈范围内。   萧绪元感知到人走进,然后拿着剑刺向不断传来脚步声的方向。才刺过去剑便已经被挑开,还震到了他的户口,撕裂地疼。又被甩到地上,一屁股坐到了硬硬的木板上。然后就见那声音的主人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是何人还请皇上亲观。”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是一张近乎同他萧绪元一模一样的脸。   萧绪元在那一瞬想起了一些往事。幼时,她的母亲常常望着他说:“娘的元儿生得真是俊美。都说女儿像爹,元儿今后定要多生几个女儿,最好各个倾国倾城,让别个羡慕去。到时候娘的面上亦有几分荣光。”   诚不欺他萧绪元也,他妻妾无数足足为他生了十七个女儿,虽各个有倾城容颜但却没有一个像他。他的十一出宫时尚不足月看不出眉眼,她及笄时跪在宫门前他也未瞧得真切。但是当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可以笃定地说,这个人才是十一,无疑。想来他竟也是那般愚蠢,怎的就天真地以为他的女儿就应该是扶悠的样子?也难怪翻遍了整个东元,都不见真十一的影子。   “你我父女十八载未见。没想到却在这处遇到了。”他淡淡地说:“是来报仇的吗?那些刺客都是你叫来的?到底是十一出息了。”   云尔蔑笑暗讽:“我杀你怎么会借他人之手?倒是皇上,这许多年未见,性情到真的一点儿没变。”   “行了。”云尔说着便走向那以皇后为首的一群妇孺:“本姑娘不是来与众位话家常的,我来,只是单纯地过来,杀人的。”   皇后颤栗极了,不断往后退去。   云尔凑过去,掐住她的脖子:“皇后娘娘这几年可好?把我与我母亲暗算出了这宫门之后又将本姑娘毒昏迷是不是觉得心头甚是痛快?本姑娘在外头混了这些年没好好干什么事,倒是恰巧地将我母亲的拳脚功夫都学会了。不知娘娘是否领教过?如若没有,就让云尔来伺候伺候你可好?”   “当年的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你又何必迁怒他人。”萧绪元在她身后淡淡地说。   “因为民女不能杀陛下。”云尔放了那皇后转身对萧绪元说:“民女的娘至死前都在跟我说。养育之恩不可不报,若没有陛下,民女还不定能来着世上见一见这大千世界。若不是陛下赏了些雨露给民女的娘,民女指不定就没那个福气生在这帝王家享受这衣食无忧的生活了。陛下觉得民女说得可有道理?陛下,春猎场上民女不才,冒了覃芸儿的名头舍身救了陛下,加上如今。”云尔将他推开,接下一支从萧绪元背后射来的箭:“民女又不识时务再救了陛下一次。且暂时放下深仇大恨不与陛下计较,陛下能不能就当民女还了这生育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  wuli云尔 ☆、第 19 章   船舱底下。   “想来陛下心中仍是有气。”云尔说着便拿剑递还萧绪元:“若陛下仍旧觉得我们母女欠陛下太多,不防陛下先赏民女一剑。记得往民女的心窝子里捅,这样民女才能死得彻底一些。不会给陛下留下什么隐患。如若陛下不动手,那这里的人,除陛下,我都会杀光,一个不留。所以,动手吧。你杀了我我也可以散了愧疚去见我那死去的娘了。”   云尔将刀交之于萧绪元的手中,退了几步对着他跪下:“作为萧杺云,父亲当受女儿一拜。罪女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磕头,又抬头:“作为秦云尔,民女再谢皇上成全。”叩罢再站起来,闭了眼睛:“动手吧,陛下。”   ················································   萧绪元在这一晚之前,做过两件让他生平最后悔的事。   第一次是立了赵氏为后。当日他的父亲跪在大殿门口,求他东元的主母一定得是赵氏之女,只因赵氏对他萧氏有恩。但是秦扶悠给了他这东元大地的主君之位啊!这个恩又如何报答得了?   第二次便是逼秦扶悠母女出宫。秦扶悠年轻时征战四方身子落下的大小伤痕无数,只因他一句想要个女儿就拼了命地为他生了个女儿。他当然高兴,所以赏赐他们的女儿从木从云,叫萧杺云。这是萧家男子才有的无限荣光啊。但是他却听信了谗言,将她逼出去,还让她心灰意冷撞死在荫泉寺的山门······   但是就在方才,他有了第三次后悔。   他亲生将刀刺到了的扶悠拼死为他生下的女儿的身子里头。   这丫头真瘦啊,像极了她的母亲。明明生了一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连倔强的样子也像极了她的母亲···离去的样子也像极了。   十八年前,扶悠就是抱着才满月的杺儿自己一个人走去东山的,头也不回的样子狠狠地刺伤他。现在轮到他们的女儿,连死都不愿在他的面前死去,而是捂着不断流血的腹,一点一点地爬向窗台。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的血印···   终于她爬到了窗台,拼尽全力去推开窗户,还不忘用虚弱的声音倔强地说:“就在刚才,我们已经断绝了父女关系。你最好祈祷我在今晚死去,如若我有幸活下来。总有一天,我会杀进宫去,取了你的狗命。为我娘报仇,也讨回拜你所赐的我这些年收到的你给我的种种。”   留给萧绪元的,不过是他的女儿,落到水里头的,最后的声响。   水里头的云尔只觉得腹的痛感远远大于这湖水冰凉的刺痛感。她的肉眼都能见她周身的湖水慢慢地变红,再慢慢地变淡,散到更远的地方,然后再涌出新鲜的血液,周而复始···   所以她没有发现不断往湖中间射箭的那群人已然停止了,在皇船中与将军恶斗的人也冲出了窗户往岸上飞去,很快便没了身影。也完全感受不到亦有人跟着她一头扎进了水里······   ······································································································································   你相信吗?天气居然又转凉了。   东元的都城里头除了花依旧开得绚烂之外过得与往年无甚不同,村子里的农民在忙着将依旧晒好的谷搬到粮仓里,忙完了又要开始播种其他作物。商贾坐在自家柜台前乐呵地算账。每天忙着上朝下朝的大人们时悲时喜,乘着轿子穿过大街小巷。   如若真说有何不同,那就是落香湖上的刺杀案还是毫无进展。   落香湖的案子虽然已经过去了四五月有余,但据查案的人说这件事还是一直没有找到什么苗头,那么多刺客一晚上竟不见了踪影。刺杀人的箭都查不到是那个兵器所所造,更不知那么多的箭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运到着堂堂东元国都城中。   这许多谜团不得而知,故而全城戒备至今。如若不是每日每夜都有巡逻的士兵从家门口过,连东元城百姓都快淡忘了这件事。   又是一个早晨,今日东市尤其热闹。   “姐姐,可还暖和?今日的集市尤其热闹,月儿带你出来走走可好?月儿知道姐姐最不喜热闹了,只是月儿怕姐姐闷着,所以一定要带姐姐来走走。天气越发冷了,今日好容易得个暖天,家里虽好但是就是太清静些。你瞧,这集市上多热闹啊。”   在最拥挤的街头,一妙龄美丽的女子推着四轮车游走在最拥挤的地方,那四轮车上坐着一个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那女子睁着一双眼睛却毫无生气,面色苍白至极。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衣,还裹着厚厚的毡子,木木地坐在车上。那女子妹妹还是笑着伏在她的耳边说话。   “姐姐,我觉得你那剑用得破旧了些,月儿再帮姐姐买一把好不好?然后姐姐再教月儿练剑,月儿说过月儿要和姐姐并肩作战的。姐姐可还记得?月儿愚笨,但是为了和姐姐站在一起,月儿会好好努力的。”   那女儿突然哽咽。   “若是月儿在,定拼死护姐姐周全,不让姐姐受此迫害。”   她走到她姐姐面前,为她将毡子更压得严实些,然后掉了几滴泪:“姐姐,你快醒来好不好?月儿想你了,真的好想你啊。”伏在那女子膝上:“姐姐···姐姐···”   路人恻隐,纷纷投以同情。   一男子从远处疾走直奔着两位姑娘而来。见此情景,难受得抚摸那月儿姑娘的头。   “月儿乖。不要哭了。”说罢亦是红了眼眶:“我们先带云尔回家好不好?公子又去请了一位郎中,我们先回去让他瞧一瞧,指不定云尔明儿就醒了,对不对?”   月儿眼泪依旧婆娑着,缓缓低了头。   云阁。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老大夫缓缓摇了头:“恕老夫无能。这位姑娘的腹上伤已经完好,只是老夫不知为何还是无生气。如若姑娘三日之内还是不愿醒来,恐怕贵府就要准备后事了。”   “送客,关门,通知九王爷,去东山。”穆钟离吩咐着便委了身将床上的女子抱起来,走出房门,自顾自地开始言语。   “你可知我以为你能相安无事地走出来,我安排那群人的原意是想为你找个契机能偿了心中所愿。但是我怎的会这般不了解你呢?你根本就是一个倔到骨子里的人。你可知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浑身是血掉到湖中是何滋味?你可知看到那么多你的血我有多难过和心疼?可是我明明都已经为你把伤治好你为什么不愿醒来看看我?萧杺云啊,我多想你醒来狠狠地报复你让你也试一试这生死离别哭断柔肠的滋味。”   “这天儿越发凉了,方才仓促出门未给你穿太多的衣服,会否会觉得冷?我未曾感觉到,只觉得这刮面的风能稍安我的心。我本凉薄,自然是不怕这凉薄的天。但是你这般热情如火路见不平的性子应是怕这凉风侵身,但是我倒是也盼这凉风能将你吹醒。”   ··························································   东元的气候冬日里头虽然有雪但是并不寒冷,又是寒冬,哪处的梅花开得最好?自然是东山   东山是“已故”落香公主之前同故皇贵妃住过的地方,落香公主在时东山年年花开不败,就连冬日里头,东山的梅花也比别处的梅花更漂亮些许。故而即使是冬日爬东山的人也格外多些,荫泉寺也闻名天下。   今日乃是已故皇贵妃的忌日,故而百姓又纷纷上山为已故皇贵妃上香磕头。稍稍有些年纪的人都知道这东元大地乃是故皇贵妃打下的,皇贵妃在世时就被东元的百姓称为女战神。后来战神生下花神,本应该是至尊无上的荣宠,可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太子萧枢云一行人以为他们是来得最早的,他们几乎是天还没亮就已经在东山脚下了。还命门卫早早地开了城门,但是踏上东山的那条泥泞路时已见有深深浅浅的脚印赶在他们前头登了山。   “本太子难得起得这般早以为能在今日最先看到这东山之景,不想居然有人抢在了本太子前头。”说话的人正是皇太子萧枢云。   “二哥不必恼怒,不过是有早起的樵夫赶在了咱们前头罢了。”皇五子萧栎云。   “五弟说的是。”皇长子萧杋云:“本王听说这东山上的朝阳最值得一看,我们早些到必能亲观。”   “果真?”皇太子惊喜:“本太子以为东山之景花景最好,但是本太子的府中亦是花开遍地,但是本太子着实未曾见过金轮初起时的景色。来,我们再走快些。”   他们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之后便已经见有人在皇贵妃墓前。   方才那脚印原是有五个人抢在了他们前头,分别是两个男子与三个女子。他们都坐于皇贵妃墓前。一女子躺在男子怀中,女子面色苍白,双眸紧闭。那男子抱着女子轻摇着,似在低吟什么。无人知晓。又一男子背对着他们,在面对那女子抚琴。两位姑娘一个掩着面纱跪在皇贵妃墓前,一个跪在那昏迷女子身边为她捏肩捏手。最后那男子在皇贵妃墓前舞者剑。   “你们是何人,敢在我母亲坟前放肆!”萧栎云开口呵斥。   琴声一停,那男子起身:“我以为这泱泱皇宫会无人知道皇贵妃忌日。”   云尔番外:   你浑身都是白的,衣服和鞋袜,从里到外。连面色也是苍白的,整个人毫无生气,真是像极了将死之人。还披着快半年未修剪的长发,不着钗摇,还像极了刚从棺木里头挖出来的女鬼。他就这样抱着你,一直同你说着话,说着他心底里的话,对你的仰慕,对你的爱意。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穆钟离,那样喜形于色的穆钟离。   ···········································   那的许多年后,云尔一直熟记着萧柃云的这番话。这是她唯一对这一天的怀念和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小女子双更,只是不知晓有多少人在看?欢迎大家伙评论,原谅小女子资历尚浅。 ☆、第 20 章   云尔自小便知她的爹是当今圣上,她的娘是当今圣上的皇贵妃,只是犯了错被她的爹暂时送出宫来在荫泉寺修行。这些事她的娘从未对她过这些话,只是道听途说不知其中真切。不仅如此,她还知道她还有两个亲哥哥,故而萧柃云第一次来探望她们母女俩的时候她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她的亲哥哥之一。但是萧柃云只管她的娘叫娘娘,不叫母亲。她便天真地问:“哥哥,为什么不不唤娘做娘啊?”萧柃云自幼便宠爱她,听到她如此说自是摸摸她的小髻:“杺儿说得对。”自那时起,只要不在外人前,萧柃云都唤秦扶悠做娘。   后来云尔是如何得知萧柃云不是她哥哥的这件事?还得多亏了洛儿。   萧柃云一直对她们母女多有照拂,即使皇子出宫不便,但是萧柃云还是会想方设法地一年来多见她们几次。洛儿见这九皇子生得实在俊美又温柔谦和,故而动了些女儿家的小心思。但是她又见云尔管他叫哥哥,他既是云尔的哥哥,那也应该是她的哥哥了?后来她无意听说她们的娘在宫中的两个儿子是大皇子和五皇子,九皇子的生母早就在他幼年时就已经与世长辞。皇贵妃见幼子可怜才将他收养来,一直精心地养着,直到云尔降生。   “九皇子根本不是你的亲哥哥,你的两个哥哥在宫里锦衣玉食地过着呢!怎么会来这穷山沟里见你们!”   后来她及笄,母亲撞死在山门前都不见她那两个哥哥为她们说过一句话,求过一次情。那时萧柃云已经在外头建了府,做了九王爷,为求皇上收回成命足足跪了两天,后来昏厥在大殿前昏睡三天后就已经得知了云尔娘已经去世的消息。又担心妹妹出事,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又上了东山操办了她娘的丧事。又去求了皇帝将皇贵妃迁入皇陵。皇上正气在头上又将他关到牢里头关了三月有余。   萧柃云对云尔来说一直是堪比亲兄长的存在,只是她又一次入了京后不得不掩了真实面容装作不识。想见又作不相识,着实凉心和孤寂。若不是心里头那一点坚持在,她每次与他想见是恨不得撕了面皮与摘了面纱,再像儿时一般,亲昵地窝到他的怀里头哭一哭她所经历的委屈和心酸。   萧柃云现在的眼神萧杋云与萧栎云是见过的。   他们的娘带着妹妹毅然决然出宫修行的时候,萧柃云那时还小,跪在他母亲面前求他母亲不要离宫,说“娘娘不在,柃儿如弃子,无人疼惜,无人理睬。”但是皇命难违,他又跪在他们父皇的寝宫前求父皇收回成命:“妹妹不是不祥之物,妹妹很漂亮,很可爱,求父皇移驾去袭人宫看一看妹妹吧!妹妹真的很乖!”后来父皇将他一脚揣下阶。他捂着疼痛的膝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的父皇。他们第一次见着。   第二次是求他们去东山探望母亲和妹妹,苦口婆心劝说许久无果之后竟吼出:“不孝”二字时,也是这副表情。   第三次是父皇要妹妹和亲,他亦是跪在大殿前说:“皇贵妃为公主出宫,如若妹妹远嫁,皇贵妃定痛不欲生,断了生念,远赴黄泉。”后来母亲撞死在荫泉寺宫门前父皇都未曾收回成命,他又去跪了两天昏死在大殿前。他拖着病恹恹地身体前去办丧,求父皇将母亲迁入皇陵,父皇再不允时,他坚定地起了身启奏了父皇:“那便请父皇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将娘娘迁入皇陵,反正,她这辈子所有的的念想和渴望,从来不是这冷酷无情的红妆绿瓦。就让她长眠于东山吧,这会是她希望的。儿臣,替娘娘谢父皇成全。”后来转身辞了父皇时,亦是这样。   这是仇恨的眼神。   这眼神里头的寓意,只有萧杋云和萧栎云最能体会。   “九弟怎的这般早就来了?你也是慕着东山上的朝阳来的吗?”萧枢云兴致勃勃地问。   萧杋云与萧栎云顿觉不好,只是萧枢云木讷,未见萧柃云眼中划过的一抹讽刺,萧柃云随即说:“太子不提,本王都快忘了东山之景朝阳最好。眼下那朝阳也近了,太子何不提前去守候?如若真是亲睹再来告知我们,我们就在此先敬了贵妃。也免得你劳心劳力。”   萧枢云连忙说好,叫了人赶紧离开。萧杋云萧栎云见萧柃云面色不对,不敢轻举妄动。果然,萧枢云走后萧柃云就屏退了左右:“两位皇兄可愿见一见本王的妹妹最后一眼?”   萧杋云疑惑:“你妹妹?你的哪个妹妹?”   萧柃云侧身,望向了正是脸色煞白的女子:“可面熟?”   现在的云尔面色更是苍白了,白得连那眉眼已经淡化,那两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愣是看了半天,才木然地反应过来:“这···这是杺云吗?”   “怎会?杺云不是这个模样,且我们家杺儿不是早就去了吗?九弟,这人是谁?”   “洛儿来。”萧柃云唤。   跪在秦扶悠墓前的女子起身,走过来。   “摘了你的面纱,给你大哥和五哥好好看一看你是谁?”   洛儿“噗”地一声跪下,摘了面纱。   萧杋云大骇,站得不甚稳直往后退去:“你··你你你。”   萧栎云问:“你们谁才是杺云?”   萧柃云嗤笑:“娘娘跟我说过。她没有争得那后位,其中最委屈的便是大哥了。本应该是顶着嫡长子的名头妥妥地入主东宫,但是终究是被她的优柔寡断拖累了,使得你这辈子窝窝囊囊,进退不得,里外不是人。但是她后来说,幸好她没有去争那后宫主位,要不然定会毁了她辛辛苦苦挣来的东元国江山。‘枢儿性子单纯敦厚,不最出彩,但也直率坦荡。好过杋儿才智不足懦弱有余,怕是与他父皇无二。若是如此,我又何必再夺了这东元大地,徒增东元百姓负担。’这是娘娘的原话。想来,你们两个会是如此模样,娘娘也是料想到了。我想,她当初抛了两位兄长带着尚足月的杺儿,也怕她耳濡目染沾了宫中的污浊之气。好容易用命换来的女儿,即便是跟着她清贫一生,也好过活成你们那样子。虽然富贵加身,也只是金玉其外。”   “萧柃云你欺人太甚!”萧栎云说着便要向她袭来,萧柃云怒在心头本就不吐不快,现在有人乐意与他过几招自然愿意至极,不等他过来已经迎上去拳拳到肉,两下子就将萧栎云按在地上:“论承欢膝下,我比五哥你还要多上几日,这拳脚功夫比养尊处优的五哥还是要强一点的,想要教训我,还是多待几年吧。”   “杀了吧,也算得上清理门户。”   “想来,这也算是最好的方法了。”萧柃云应着,然后动作一滞,忙回了头。   那女子,终究是在三天之内的最后一天,睁了眼。   “杺···杺儿?”   云尔离了穆钟离的怀抱,摸摸伏在她腿上哭泣的月儿:“月儿乖,扶姐姐起来。”   穆钟离尚未回神,愣在半空的手渐抖,眼睛微涩。   闻人忙过来将云尔扶起:“哥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正准备给你挖个坑呢。”   “会有这么一天的,说不定到时候是我给你挖坑。”云尔站稳后抽了手。   “哥盼着这一天。”闻人抚着她的发:“乖,可不许再吓我了。”   云尔冲他笑笑,迈了腿不甚却无力再站起,正觉得自己即将掉下去时萧柃云便过来将她抱住:“来。”   “九哥见笑,云尔从秋日睡到冬日,竟忘了怎么走路了。”云尔将身子尽数靠在他身上,走到萧杋云和萧栎云面前:“民女长到十八岁,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殿下和五殿下,民女身子不适着实行不了礼,二位殿下见谅。”   “妹妹怎的与我们生疏至此?我是大哥啊!你的亲大哥啊,这是你五哥,我们才是你的哥哥啊。”萧杋云走到他跟前,抓住她的肩头,眉头紧蹙,甚是深情。   “民女大病初愈,挣脱不了大殿下的钳制。但还是望大殿下自重,民女身份低微,不可与殿下如此亲近。”   萧柃云闻言忙将萧杋云的手扯开:“放开她。”   “殿下,恕民女无礼。只因民女自记事起就不曾见过两位殿下,故而不与二位殿下熟悉。如今恰逢民女身子不适握不住剑,民女的娘亲又在此处看着我与二位殿下,故而不能手刃了你们,也不敢对二位殿下说太歹毒的话,故而民女劝二位殿下还是不要太过把自己当回事,否者民女的两个哥哥也在此处,民女一句话还是能将二位殿下置于死地。吃力不讨好的事,二位殿下还是不要做罢。”   “民女花费时间在此与二位殿下说甚多话,也是因为民女的母亲在此处。民女先跟你们说一声,民女今年老大不小恰好在这东元城中苟且了十八载,现在民女名字是秦云尔。我随母姓,故而更不是二位殿下的妹妹了。二位殿下自重。最后,民女盼望着二位殿下且让民女再在这都城中苟且偷生几载,会有民女英年早逝的那一天,也定不会麻烦到二位殿下一字一语、一金一银。只盼你们,看在民女与二位殿下的母亲恰好是同一个人,且饶了民女。下辈子定再结草衔环,再报大恩。” ☆、第 21 章   “若要问民女天下谁有那气死人的本事,民女当仁不让。”云尔笑:“民女拜谢二位殿下,希望此生此世,再见面就你死我活,我活你死。快去跪一跪母亲吧,也好低了你二人,不仁不孝的最过。”   语罢再对萧柃云说:“哥哥,我们走吧。”   萧柃云将之拦腰抱起:“杺儿要去哪儿?”   “去找一找,如果哪一日想要杀人抛尸藏在哪处洞穴最好。”云尔笑,然后冲月儿伸手:“月儿乖,跟姐姐来。”   闻人扶了穆钟离,忙跟上萧柃云一行。   等一行人走出竹林才发现朝阳已出,那金轮终究才露了脸,一点一点地从那山头蹭出来。山间的红色慢慢变换成明晃晃的金色,众人且将目光移至朝阳。不见云尔已汗如雨下,又回了那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靠着萧柃云泪水夺目:“哥哥,云儿难受,云儿好难受啊。”   萧柃云大骇,大步往山下走去:“云儿乖乖,哥马上带你下山,哥带你去看郎中,哥带你去看郎中······”   穆钟离忙赶过去为她把脉:“论逞强,你也当仁不让。”   云尔听到他的声音,本能地去挣脱:“你不要碰我。”   穆钟离一愣:“怎么了?”   云尔又将头埋到萧柃云怀中:“哥,我们走。”   萧柃云不顾其他,急着往山下冲去···   云尔回去后又是高热不断,没了意识。大夫来看过之后确认身体已无大碍之后开了几副药便安心地走了,直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后她便在第二日醒来,除了依旧是没有精气神,伤口已经恢复完毕。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召了所有的影卫,尽数聚集在院中。   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后,冬日里头的东元总是烟雨蒙蒙,难得有阳光天气。今日是刚刚好的不雨不晴的天,那上空中布了几朵乌云,像是随时要来雨。云尔穿着厚厚的衣服,还裹着厚厚的毡子和棉被,好不容易连人带被子连挤带坐到有限的四轮车上,月儿还觉得她的脚没有包到,又去拿了一条毡子包她的脚,然后才肿肿地被月儿推出去。   “月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十分影响我的形象。”   “姐姐认为是命重要还是形象重要。”   “就目前而言,我最想要形象。”   月儿无动于衷,将她推到院中时又俯身去为她掖毡子:“天凉,姐姐不能在外头待太长时间,故而姐姐还是快些吩咐吧。”   云尔依旧望着她:“你最近怎的不去客栈了?”   月儿瞥她一眼:“姐姐身子尚未痊愈,月儿一定要守着姐姐待姐姐康复才行。”说着又去掖被子。   云尔现在浑身露出来的只有一张脸而已,上有被月儿缝得厚厚的帽子,下有衣服毡子被子不等,手都无法伸出。她就这样束手束脚极不舒适地望向那群站着的影卫:“我遇害那晚你们在何处?”   “回小姐,我们接到了老爷从西靖发来的信件说有紧急事务,故而我们全都前往春城协助。”领头人顾明钰答道。   “哦?竟没有人来告知我?”   “当时事态紧急我们亦是回府禀告的,只是小姐不在府中,我们交代了于伯。难道于伯没有跟小姐说过?”   云尔忽然发笑:“哦?你们前去春城办了何事?有无受伤?”   “多谢小姐关怀,是有几位兄弟受了点伤。”   “可是箭伤?”   “是。”   “可是伤与小腿处”   “是。”   云尔笑容愈深:“看来本姑娘的箭法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顾明钰愣却未露什么马脚,也避了她的话头:“小姐的箭法一直是精进的。我等望尘莫及。”   “嗯。”云尔点头,望向月儿:“但是我家月儿应是没有人传授过箭法。”   “小姐何出此言?”   云尔不答反对月儿说:“月儿,去取了弓箭来。”   月儿点了头转身,不一会便回来。   云尔又重新望向他们:“你,出来。”她挑了一位影卫。   那影卫昂首阔步似是坦坦荡荡。   “月儿,将箭搭在弓上,走近些,射他。”   月儿骇:“姐姐,月儿不敢。”   “当日就是这群王八蛋埋伏在湖边的,如若不是他们私自行动,姐姐也不会重伤昏迷这许多时日,论起来,这些人便是伤我之人。你不必心软。射!”   顾明钰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嘴脸,供着手弯着腰:“小姐冤枉!”然后他身后那群人亦拱手弯腰:“小姐,冤枉啊!”   “本姑娘不才。恰好有鼻子有眼,不瞎也不聋。月儿,射!”   云尔的眼瞬间变得狠厉,听了云尔的话举弓搭箭:“伤我姐姐的人都要死!”   “月姑娘!你误会了!”   月儿怒目圆睁:“本姑娘也有鼻子有眼!”说着便将箭射出。   只见那站在她面前的人侧了身躲了剑行武人里:“小姐的命令属下不应违逆,只因属下们着实蒙冤,请小姐明察!”   云尔一笑:“君子敢作敢为,今日有幸得见众君子们,到是我刮目相看了。我且问你们,你们觉得这都城之中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想置东皇于死地?”   “回小姐,东元国暴政天下谁人不知?民怨更是堆积如山,又何止一个两个人想竖那反旗!”顾明钰心不死。   云尔点头:“那你们觉得,这都城之中还有谁能将这大批弓箭运输至东元。我可见过那箭,绝不是普通人可早就,而且威力无比,劲头也大,若不是良弓,怎的能发出那好的箭?”   顾明钰正欲开口时被云尔抢了先:“还有,我也是早你们到了这东元国都城,竟不知这东元国都城内一夕之间有这许多高手且箭法卓绝啊。杀到皇船上的那人怎的就与顾先生如此相似。莫不是刻意有人防了你的身段练还顺便练就了如你一般的出神入化的身手?天下只有一个顾明钰吧?要不,我写信给我舅舅问一问他你是否还有孪生兄弟?如若没有,我还真想寻一寻此人,那他与你比较比较,看谁比较厉害。可好?   事已至此,你们依旧是守口如瓶死不承认的样子,真是十分可笑啊,是谁教你们这般愚蠢的借口的?可是穆钟离?他真以为我病了一场烧了脑子?可笑。”   “我且告知你们一句话。本姑娘不养闲人,不养无用之人,更不养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这是第一次,本姑娘命大,虽然在鬼门关游了一圈好在没被逮进去。下次若再犯,本姑娘一定一个个地将你们剁了。”   “最后,本姑娘不知你们之前忠于的到底是谁!但是既然你吃的是我秦家的饭就不要说钟离家的话!为钟离家做事!可明白了?”   顾明钰听言之大骇,随之也抹了心中的想法,低了头说:“谨遵小姐之言。”   忽有脚步声传来,云尔转了头望来者何人,就见萧柃云和穆钟离闻人袭一前一后进来。   “身子还未好全怎就出来了?还不快回屋休息”萧柃云进了门便说。   “我才出来,无妨。”云尔说。   “怎的这般热闹。”穆钟离问:“连月儿手里头都拿着武器。”   “找他们出来聊聊天。”云尔轻描淡写。   “那也得等你身子再好些。”萧柃云摸摸她的脸随之将她抱起:“外头风大,把小脸儿吹得这般凉还说才出来。”   云尔在萧柃云怀里头还不忘回头对这群人说:“从现在站到天亮。我瞧你们本事大得很,索性也别吃饭了。”   “是!”众口齐声答得响亮。云尔不禁又望向穆钟离,无端冲着他笑笑。穆钟离亦回之。   萧柃云进了屋便说:“吩咐下去让厨娘多做些菜,哥我今日就在你府上用饭了。”   “那定要一个菜一个菜地付钱,月儿最是了解,一会让月儿好好算上一算,然后我再命人将账单送至哥哥府上。”   萧柃云笑着将她放在椅子上:“好歹也是掌管一整个府,怎的这般小气。”他又突然问到:“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云尔说到此处一把伤心泪:“我用我十八载的生命朝你保证我真的已无大碍。只是月儿着实心疼我些,路也不让我走,还整天将我裹成这幅德行。你得好好劝一劝她,该是什么时节就得是什么时节,将冬日过成了夏日,我的身子只怕更加不济。”云尔望向外头的月儿。   月儿正准备将四轮车搬回来,闻人想助她是却被她推开,云尔望到此处便笑了,准备起身:“我有话要和你说。”   萧柃云答了一声就欲弯腰将她抱起,被云尔推开:“我总是要走路的,你们且让我这腿脚动动吧,否则真要废了。”   萧柃云拗不过只好将她扶着,两兄妹搀着去了书房。   外头,闻人依旧不让月儿搬那四轮车:“这车着实沉,你搬不动!”   月儿转身叫了家丁:“你来,搬到小姐的书房里头。”   家丁忙过来,被闻人拦下,问月儿:“你怎么了?”   月儿本就不悦:“我没有怎么!你怎么了!你给我让开!让小丁来搬啊。”   闻人皱着眉望着她,索性也懒得再犟,给小丁让了路。   小丁麻溜地搬着四轮车离开了。月儿也提着裙摆抬脚上阶。然后再被闻人拉下来往后院走。   月儿无法挣脱只得勉强跟去。   到了后院闻人才将她放开:“你在跟我闹别扭。”他得出结论:“为何?”   月儿嗤笑:“奴婢卑微,怎敢跟闻人公子计较!奴婢也不配,只求你和你家公子也饶了奴婢的姐姐,不必再与她为难!”说完便朝着她的房间跑去。   闻人一个人凌乱,什么奴婢?什么与她姐姐为难?她这是怎么了? ☆、第 22 章   书房里头。   云尔与萧柃云面对坐下:“哥哥,你是何时知晓我的身份的?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毫无隐瞒。”   萧柃云思索一番:“虽然娘的丧办完后我一直在外头编制军队,直到你被偷换到南淮我都不知道是你,但是我是你的哥哥啊!又怎会将自己的妹妹错认。我见到洛儿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你。虽说女大十八变,即使容貌再如何变但是性子是不会变的。你是如何刚烈急如火的性子,我怎会不知。我心中虽有疑惑但是并不知道你去了何处,我甚至以为是你安排了洛儿住在那荫泉寺中,曾一度感谢那洛儿替你顶了父皇的折磨。说起来认出你已经是春猎过后你突然从外头跳进穆府落在院子里头的时候了。钟离的态度十分可疑,后来我便套了他的话,他更是不自在。我逼问他才同我说了实话。但是他说是你不愿与我相认,我也便尊重你的想法。”   “那日我受伤,可是你救了我?”   “你是钟离所救。我当时亦是在皇船中与那刺客交手,并不知晓外头的状况。后来是钟离派人到我府上告知的。”   云尔望着他:“所以,你也不知刺客是何人招来的?”   “我确是不知。”   “果真?”   “我何苦瞒你。”   云尔敲敲案头:“那你可知穆钟离的身份?”   “他的身份我亦是查过的,虽然许多的部分不甚明白,但是并不存在何威胁。且他依旧协助我多年,一直是尽心尽力地为我出谋划策,不曾对我不利。”   “那。。。哥哥可是想做那皇帝?”   萧柃云摇头:“那个称谓对我从未有过何诱惑力。如若我真是动过心思,也不是权倾天下的目的。你可知我知晓你或许遇害时是何滋味?我想着如若你真的含恨而去,我定要杀光害你之人。杀光娘当时倔强离宫时背后对她不利之人。我争那宝座,不过是怜惜娘不惜豁出命去挣的东元江山,有朝一日会毁在父皇手中。为娘稳固这片土地,爱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或是为娘寻一个能替我做这些事的人,这才是我争这江山的目的,才是我迫切想要得到那宝座的原因。”   云尔沉默。   萧柃云笑:“妹妹可是觉得哥哥冠冕堂皇口蜜腹剑了些?”   “怎会?只是遇到了同云尔一般想法的人,故而有所思。”   萧柃云摸摸她的头:“我亦知晓发生了这许多变故你应该是极度憎恨他的,我也是。但是妹妹,我不舍你以身犯险,这些事交由我做可好?”   “不。”云尔握住他的手:“如若方才那些话是哥哥的肺腑之言,那云尔出生入死一百次也定会相助于哥哥。如果不是,那云尔出生入死一百次亦不会放过你。人这一生不过数十载,哥哥是顶天立地、志存高远的男子。妹妹为你高兴,地底下的我们的娘也会为你高兴。可是哥哥,你不可以阻拦我,我的母亲为谁含恨离宫?又为谁而死?这是我必须做的,你无法阻挡。”   萧柃云看着她的面容,突然感慨万千:“可是,你要我怎么眼睁睁地看你去一次次地受伤?就像这次,你可知我有多么难过?哥这辈子,只有娘与你是真心待我的,你们都走了,我要怎么独活?”   “那就携手同行,同甘共苦。你既唤我一声妹妹,就做我一辈子的好哥哥,我亦做你一辈子的好妹妹。如若成了我们便好好地完成娘未完成的,如若败了我们也一起去见死去的娘。总之,你不可弃我。哥哥,我这一生已经被弃了太多次。”   萧柃云双手去握她的手:“哥发誓,哥不会弃你。”   ··············   晚膳时,大餐桌上只有云尔萧柃云,穆钟离三人。对于往常没大没小的云尔着实不习惯,于是她便开了口:“九哥,这是闻人袭,娘义结金兰的大哥的儿子。也是我的大哥。这是月儿,我在南淮时一路陪着我来到东元的我认的妹妹。平时都是无微不至事无巨细地照顾我,我亦是习惯了与他们同桌吃饭,但是九哥是九王爷,他们不敢放肆。”   “是我考虑不周,闻人既是杺儿的大哥,亦是我的兄长,来,一起坐。月儿亦是,多亏了你平日里头对杺儿的关心和呵护。也来一起坐着吃饭吧,来。”   闻人又供着手:“属下不敢。”   月儿亦是如此:“月儿不敢。”   云尔知晓许是尊卑之分太过深入人心,也不勉强:“那你们都出去吧,不用守着了。对了,洛儿呢?我自醒来就从未见过。”   “姐姐重病,全府之人皆是把目光注视在你身上,哪有空去管闲人。”月儿一直对洛儿多有不满。   闻人携月儿走:“你身子才好,切莫吃得过饱或是太少,还要忌大荤忌辣。”   月儿听此才变了脸色还说:“切不可因为吃了热食觉得太热就脱了棉衣,再受凉我便不理你了。”   云尔无奈地笑笑:“知道了,去吧去吧。”   “劳烦王爷与公子了。”闻人又说。   “月儿告退。”   两人走远后萧柃云笑:“你身边的人很是周到,我很是安心。”   云尔应付着应着便伸筷子去夹碗里的肉,被穆钟离挡住:“吃你碗里的就好。”   她继续不满:“唉,真是不划算。本来觉得生着病可以有求必应呢,没想到这也吃不得,那也吃不得。”   萧柃云哈哈大笑。   饭后,萧柃云的人来传话,萧柃云急匆匆又赶回去,只留她与穆钟离在暖阁里头,周围无什么人,云尔只觉尴尬起了身便要走:“我去瞧瞧月儿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不想还没走就被穆钟离拉住:“外头冷,就坐在这里吧。同我说说话。”   “不了,我去瞧一瞧月儿。”   穆钟离不依,拉着她转过来再揽到自己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月儿的确给你穿了太多多,这一手摸下去只摸到厚厚的衣物。”   云尔不做停留只挣扎着起来,还是被他按住,说:“你受着伤呢,扭不过我。”   “男女授受不亲,穆公子非礼了。”   “你说过你将整颗心都给我了,我也同你表过心意,你我就是互相钦慕的男女。是两情相悦,不是男女授受不亲,更不是非礼。”   歪理。云尔想着。只是想着既是摆脱不了,只得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手伸出来将他勾住:“你莫要烧到我的衣服。”没有接他方才的话。   穆钟离笑着看她:“不会。若是烧到了我送你十件。”   “抱好了吗?放我下去吧,我觉得甚是别扭。”   “没有好。我想抱得久一些。毕竟你不是常常受伤,毕竟我不是何时都有这个机会的。”   云尔不言。   “你在同我闹别扭。”   “没有。”   “那怎地自醒来到现在一直不跟我说话?”   “胡说,我明明是说过的。”   “不够。趁现在没有人,你也只能与我说话了,不许逃。”   云尔翻白眼。   穆钟离笑:“你可知你能醒来我有多开心?”   云尔一本正经:“我觉得肯定比我死了要开心点。”   他无奈笑笑:“好了,不闹。”   “我也谢过穆公子救命之恩。”   “嗯?什么恩?怎么谢?以身相许吗?”   云尔再白眼:“九哥跟我说是你将我从那湖里捞出来的,也是你将我身上的伤口治好的。”   “只是到底没把你唤醒。”   “伤可治心不可治。”   “是谁将你刺伤的?”   云尔望着他:“你不是知道吗?”   “我只知道你是自愿让那人伤你,但是我不知道是谁将你刺伤。”   “那你也应该猜到了不是?”   “原来你对我这般自信,觉得我有料事如神的能力吗?”   云尔笑:“院子里头站的那群人不是你派的吗?你竟不知道舱底发生了什么。”   穆钟离亦是面不改色:“看来还是云尔比较厉害,果真是料事如神。”   “你倒是承认地爽快。”云尔敛了笑容。   穆钟离见她突然板了脸的样子着实可爱至极,突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云尔猛地捂住脸挣扎起身:“放肆!”   穆钟离知道他这一放手她肯定逃,索性更是加大了手劲:“我错了,你莫要使劲,小心挣开了你腹上的伤口。”   云尔突然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望他:“我腹上的伤是你治的。”   “嗯。”   “你看过我的身子!”   “如若不看要怎么治疗?况且上次你腰上的伤不也是我看的吗?”   “穆钟离!”云尔越发挣扎:“你占我便宜!”   “我愿意负责。”   “休想!”   穆钟离怕她真的挣破了伤口所以也放了钳制她的手:“为何不要我负责?”   云尔起身,捂着胸口吼他:“我若真的要人负责,愿脱光了站在一丑陋的匹夫面前也不要与你这浑身是心眼儿的人过一辈子!”   穆钟离一阵失落,又说:“嫁一匹夫草草一生吗?看书的时候你的丈夫会吼你‘看什么书!去喂猪!’兴起时舞剑他又说‘有力气就去挖地!整天打打杀杀不守妇道!’多吃两碗饭时时他又说‘吃的多肚子倒是不见大!’这样可好?”   云尔被逗笑:“你倒是深谙这种生活方式。”   “所以我哪里不好?有家,有家底,哪里不好?就算不走官道,也能做个员外,你说呢?”   “就算不是你的王妃,也会是你的侧妃,不是侧妃,也应该是侍妾,最不济还是通房丫鬟。是不是?”   穆钟离忽变了脸:“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云尔突然笑了:“我九哥不知不代表我不知。没有人对我说过,我也是知道的。民女不才,恰好长了脑子。我曾问过你你做的事是否会危急东元国社稷。你是否,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所做之事是否会危急东元国社稷?”   “若我说不是,你可会信我?”   “自然是不信的。作为西靖国七王爷,你何必委屈了自己的身份千里迢迢来我东元做个入幕之宾,居人三等只为帮我哥去坐一坐东元国至高无上的宝座吗?恐怕不是吧?嗯?钟离霂?西靖七王爷?” ☆、第 23 章   钟离霂想了许久,还是没说什么。   “我不管你出于你的什么目的,是为国家,或者是为自己?我都不在乎。目前我九哥需要你的帮扶让他达到他所求,那只要你不过火,我不会阻拦。但是如若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损及我东元利益的事,我不会放过。再有,你的举动未免轻浮,你我立场敌对,不要过分亲昵了,免得僭越。虽然你我都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身份,但还是自觉点好。七王爷觉得呢?”云尔说着就靠得更近些:“嗯?”   钟离霂见她几乎快贴到自己的脸上来,遂一笑,趁她不注意去啄了她的唇,云尔又被吓到,忙往后退。   他笑望她:“我确有自己的目的,以前是为国家,现在是为自己。”他站起来,靠近她,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贴:“最后,我钟离霂的妻子只有一个,不会有侧妃,不会有侍妾,更不会有通房丫鬟。你在,就只有你,你若不在。反正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你将来若嫁的不是我,我就打着负责任的旗号,带着我西靖的十几万大军,从西靖来东元迎娶你。看你依不依。”   云尔不悦皱眉:“你庆幸我现在被裹得严实不会对你动手,如若有下次我便砍了你的手脚。”   “那我应当再占一些便宜。”钟离霂将她揽得更近,拥她在怀。在她耳边低声说:“不要讨厌我。”   “我现在就非常讨厌你。”   钟离霂也知她只是图口快,也懒得再计较,突然门被推开,月儿进门,闻人亦是端了两个盘子就进来,钟离霂赶忙放了手,云尔也转身。装作自然的样子坐下:“做了什么好吃的?”   “桂花糕,秋天的时候婆婆晒了些,想着姐姐爱吃甜,所以特意留到现在。”   “婆婆有心了。”   “婆婆金口吉言,知道姐姐定能平安。”   云尔笑着摸摸她的头:“月儿乖。”   月儿将盘子端到她面前:“尝一尝。”   云尔用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不错。你再学几道菜以后就能糊弄糊弄你的夫婿了。”   月儿嘟嘴:“月儿说了今后不嫁人,伴着姐姐。”   “只怕有人不愿。”   月儿抬眸看看闻人,随之更是把头转到另一边。   云尔笑笑问闻人:“大哥觉得今后家里头谁做饭比较好?”   闻人想了许久:“虽说君子远庖厨。但是想来丈夫能为妻子做一两顿餐饭,应是一种情·趣。”   钟离霂一笑:“闻人说得有理。”   月儿又问他:“那公子觉得如若家中的妻子也远庖厨可怎么好?”   “那就请个厨子来,一劳永逸。”钟离霂笑答道。   “果然是懒人心态,不敢恭维。”云尔接话。   “女子的手最是纤长美观,如若是丈夫体贴,应该是女子远庖厨最好。”   云尔与月儿一同嗤笑:“公子说的是。”   钟离霂起身:“天色已晚,我与闻人便先回了。这天更凉了,你们要注意身子,莫要感了风寒。”   “嗯。外头冷我们就不送了。”云尔也不起身,含着满口的高点含糊说到。   钟离霂冲她笑:“我先送你回房吧。”说着便拿了大氅为她披好,又裹了一层棉被。   “不必,一会儿我自个儿回去就好,这里暖和,我再多坐一下。”   钟离霂不管她将她抱起来:“先去暖被窝。”   四人一同走出去,一同帮着云尔躲了外头的寒风走了许久才进了云尔的房门口。钟离霂说 :“你们在此处等着吧,免得再带些寒气进去。”说着进门便又转身关了门。   自入了冬后云尔的屋子里时常都备了炉子。暖意毕现,云尔越发觉得钟离霂睁眼说瞎话。   钟离霂掀了被子才将她放在床上,反复为她检查被子是否有隙,唯恐风灌进来让她受凉。检查完毕后才坐到她的床头,覆过去亲吻她的额:“切莫忘了我方才所言。”   云儿被裹得严实不许动,木然地看着他:“我睡一觉便会忘掉。”   “那便明日在说一次,直到你记住。”   云尔白眼:“对了,你自行处理站在院子里的那些人。”   “怎的要我处理?”   “他们不是你的人吗?你来了他们答‘是’都比往常还要更响亮些。还是不必与我装傻好了。”   钟离霂无奈摇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云尔不解他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索性也懒得再问,转了个身背对他:“走的时候把门关了,不见。”   转身时她便闭了眼,反思这几日发生的事。   她从未真正深思过关于钟离霂的身份。自那人开始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意时她便深陷其中,只觉得他是个英俊不凡,颇有智慧和人脉的男子。或许是富家公子,或是江湖人士,但是从未往别国宗亲的方向想过。许是她自小对这些人的认识无一不是阴险狡诈的样子,即使是她哥哥们有那般美丽俊俏的面容,也是有些许猥琐与阴谋的味道,连萧柃云都无法避免。但是钟离霂生得是多么干净儒雅的样子啊!即使着最艳丽华贵的衣服还是那般两袖清风只关风月的那般。   她无法想象一个只捧着圣贤书的俊秀男子竟能是运筹帷幄耍阴谋的他国王爷。   她本不知也不敢这般想。只因那日送秦钦等人出城门时,秦钦最后留下一句话:“妹妹。如果我是你,定要派人到西靖查一查这穆钟离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句话她一直藏在心底里头思虑着,也曾叫过人去查过他的身份,但是依旧是没查出什么。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一共拍了两批人去查,只有一个人对她说了实话,竟不是她的人。   ···   钟离霂来到院子里头的时候那二十四个谍者果然还在,站得笔直好似不曾动摇。   钟离霂负着手走到他们跟前,站定时看到这二十四个人站得更是笔直□□了:“是云尔让你们站在这里的?”   “回公子!是!”顾明钰回答得也铿锵有力。   “我不是让你们说实话吗?怎的,撒谎了?”   “是!”又是一声震天响。   “她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吧,今后,她的话就同我的话。”   “是!”   “小声点可好?”   “是!”   钟离霂摇摇头,负手走了。   日子就是这般缓慢地过着。至少对于云尔来说,从一直被月儿被迫地一直坐在四轮车上到被允许下车走路舞剑时年关早过甚至开春了。许是养尊处优了许久,身子已经大不如前,连轻功都不似以前那般游刃有余。人到底是不可好逸恶劳啊。   正当她得大汗淋漓喘粗气时不得不收剑时,萧柃云负手进了她的院子里头:“月儿肯放你出来了?”   云尔气喘:“是啊,月儿终于肯把我放出来了。你是来恭喜我的?”   “其实我是来避难的。”萧柃云轻描淡写地说。   “怎的了?”云尔坐到了院子里头的石凳上自己倒水喝,也为他倒了一杯。   萧柃云移步坐到她对面:“年来我的王府就从未消停过一日。”   “怎的?”   “你那两位兄长日日造访将我那王府翻了个底朝天,我着实是不敢再待了。”   “为我?”   “可不。”   “斩草除根?”   “估摸着不像,像是幡然悔悟的样子来寻你赎罪。”   “你且告诉他们,轮番着在母亲的坟跟前跪几日就可以心安,何必如此麻烦来寻我?”她微微一笑:“跟我赎罪?恐怕是做给我这个有幸生还的人看的而已。”   萧柃云喝着茶转眼去看庭院中的花朵:“天气暖和些了,城中的花也都开了。但是我觉着还是你府中的花开得最好。”   云尔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然后回了神,下一刻,院中花朵全数枯萎。   萧柃云感叹这一瞬春秋,叹了口气:“你又何须如此。”   “我最不喜这些花花草草。”   “可我见到这遍地花的就能知晓你仍安好。”   云尔默,随之,院中的花再次复苏。   萧柃云笑:“我若是你,一定要肆意炫耀一番,然后去赚多多的钱。”   “你既有此意那我便求了你从我身上拿走吧,多谢。”   此时于伯进来走到萧柃云身边言:“王爷,你府上来了人说九公主到访。”   “哦?九儿来了。”萧柃云起身相邀云尔:“妹妹可要与我同去?”   “我为何要同你去?”   萧柃云笑:“九儿钦慕钟离已久,此行恐怕也是为了钟离而来。你不去望一望的话,你的夫婿可是要让旁人抢了。”他刻意停留了半分,神色暧昧。   “你说谁的夫婿?”   “钟离钟情与你,你会不知?”   “所以他便是我的夫婿了?”云尔笑得无奈。   “走吧走吧。”萧柃云将她拉起,驾着她便走了,转身对于伯说:“给你主子拿件大氅,再给她围个面纱。”   “是。”于伯得令便转了身去吩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之后天天在家里刷电视,为表诚心我今天多更几章,各位看官多多评论呀,我只有看到阅读数量越来越多才有更文的想法呀,唉,果然是写得太差吗? ☆、第 24 章   以上就是云尔莫名其妙光临萧柃云府上的原因。他们到了以后,钟离霂也到了,被萧家九公主缠着不可动弹,对她投以渴望的目光。云尔掩着面垂着眼帘忽视。   “九哥,你来啦?”九公主见到萧柃云开心地起身走过来福:“汍儿见过九哥。”   “汍儿今日怎的会有空来九哥府上玩耍?不怕你母妃知晓吗?”   “我母妃今日要陪着父皇呢,没空搭理我。我好容易溜出来了。”萧汍云天真烂漫。   “哦?那汍儿可是有事找九哥?”   萧汍云面露羞涩:“汍儿许久不见穆公子了,此行是想来见他。”   萧柃云笑着看她,然后瞥一瞥依旧垂着眼帘的云尔。   “九哥,此人是谁?”萧汍云看着蒙面的云尔心生好奇。   “哦,这是我请来的一个女师父,这个女师父可是有一身的好武艺。”   “哦?那你得藏好了,可别让相府的谢文玉给瞧到了给抢了去。”   萧柃云正要应就看到家丁急匆匆进来:“王爷,大王爷和五王爷来了。”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萧柃云说着挡在云尔身前:“你也退下。”   云尔用拇指推开了剑:“哦?”   很快。萧杋云和萧栎云各执着一把剑进门:“秦姑娘让我们兄弟俩好找啊。”   萧柃云身旁的萧汍云开心地叫:“大哥五哥,你们也来啦?”   萧杋云不理她,命身后的人:“上。”   萧柃云一脚便是一个:“大哥五哥,真当九弟我,是死的吗?”   “窝藏罪犯,即便不死也是会死的。”萧杋云拔了剑,对着云尔便来。萧柃云欲上前相助,被云尔拦下:“这是我与他们的恩怨。”随之,用剑身挡了萧杋云的招,对上萧杋云的眼,却是对萧柃云说:“我怕是要毁一毁你的家了。 ”   云尔一个侧身躲了剑快速地往外跑去,然后被萧栎云拦下:“秦姑娘可是要走?”   云尔望着他,发笑:“说起来我这也是第二次见到你们,但是总觉得这副嘴脸我已经看见过多次。”她不再往外走,而是重新握紧剑:“一起来吧,我倒是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   穆钟离是见过云尔的功夫的,起初只觉得她的轻功相当俊俏。后来见她耍秦家剑法又觉得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第一次见她射箭也甚觉得这是百步穿杨。但是从未见过她有这般迅速的招式。她一一化解了来自萧杋云萧柃云来势汹汹的招式,一一化解,再一一反击。踢,大,刺,砍,似乎从没有失手,也从未用了真正的力气。   虽然处处得利,她到底是没有想把他们置于死地。   直至云尔把萧栎云逼至墙边,用剑制住,横亘在他的颈前,这正厅里头才复了之前的平和。   “当真是一点出息也无。看来娘所交给你们的是一点也没记住。留你们也是无用,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我全杀了吧?”   萧杋云丢了剑:“妹妹三思啊,那是你的五哥啊!”   “哦?可我这五哥是处处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为何要三思?”   “妹妹误会了,我与你五哥是受了父皇的命令啊。”   “哦?此事你们还禀了皇帝?”云尔再问。   “为兄亦是有自己的苦衷啊。”萧杋云做悲痛状。   “你们自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云尔收了剑转眼去看萧柃云,然后看到已经昏迷倾倒在钟离霂怀中的萧汍云,再对钟离霂一笑,笑得漠然。她转了脸对萧杋云说:“妹妹不才,就你们那点手段还不至我死,下次若还想做些有‘苦衷’的事,还是找些能握得住剑的人来吧。”   萧杋云走上前,改用软:“杺儿,我们都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大委屈。但是你敌对的那人是当今圣上啊!你又何必执拗不悔。快就去同父皇认错吧。我们兄妹齐心协力让父皇回心转意允母妃入皇陵好不好?”   云尔望着他:“认错?错在哪里?萧杋云,你不妨记住,也进宫去告诉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我秦云尔若真是入了宫,东元江山必定易主!定掀了他的三宫六院、废了他的八妃六嫔。”   “什么!她竟如此说?”这话到底是在晚间的时候传到了萧绪元耳中。   “父皇息怒。”萧杋云说。   “想易东元的主?好大的口气啊!”   “罪女萧杺云确实口出狂言,但是父皇不必担忧。我东元江山是何等稳固,岂是她区区一个弱女子可以撼动的。”萧栎云谄媚。   萧绪元背对着他们:“我想除掉她。”   萧杋云:“回父皇,老九和那罪女走得极近。罪女想反背后必有老九撑腰!”   萧绪元问:“你们觉得,除掉她需要多少人马?”   萧栎云:“区区一个女子,除掉她何须大费周章。”   “哦?那今日你们大败是为何?可是办事不力?”   萧杋云萧栎云语塞。   “朕知,非是你们办事不力。你们可知,当年你们的娘带着朕杀出了一百多人的重围?即便是你娘没有将浑身的本事尽数传了小十一,那她也不容小觑。”   萧绪元忧心忡忡:“其实,西靖秦氏之后无弱者,怎的你们竟如此无能?”   萧杋云萧栎云继续无言。   “唉,我萧氏后继无人矣。”   萧杋云忙转了话头:“父皇以为该如何处置那女子?”   “此事不得宣扬。当初既已宣布十一已死此时就不能将此事放到明面上处置。朕以为能悄悄就给办了,但一时半会也寻不得如此多的高手能与她对付。且十一若真的出了事,想必西靖秦家定不饶。容朕再想想。”   萧栎云“父皇,儿臣觉得,用毒乃是绝佳手段。”   “哦?用毒?”萧绪元竟微笑,萧栎云亦是欣喜,但是:“你们觉得什么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秦家的‘云阁’、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往‘云阁’主子的碗里下毒?”   萧栎云面色难堪:“父皇,‘云阁’的防守竟如此深严?”   萧绪元笑而不言,萧杋云拱手:“禀父皇,儿臣曾多次派人进入‘云阁’。明着去的人进不去;遣进去的人,未尝生还。多次无果。”   “所以,你可知此事难于登天啊。”萧绪元对萧栎云言。   “可是父皇。儿臣觉得那女子不可能不出门,她出门,我们就。”萧栎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萧杋云再回:“父皇此事儿臣亦是派人做过。无一生还。”   萧栎云语噎,拱手:“儿臣无能。”   萧绪元摇头:“秦家一涉足此事,那女子就不是轻易能动的。再寻良机,在寻良机矣。你们告退吧。”   “儿臣告退。”   出了勤政殿后,萧栎云越想越憋屈,值得质问:“大哥可真是足智多谋。愚弟竟没想过要像大哥一样派人去试探。”   “五弟莫生气。之前之事大哥连连失利故而羞于将此事说出口,屡试屡败后大哥不是邀了五弟同去了吗?”   “那女子的住所也是大哥先只晓的?”   “本王确是在你之前只晓,但并非是邀功之力。而是怕五弟受牵连啊。”   “受牵连?你是怕我分你一杯羹吧。啊?”萧栎云拂袖而去。   萧杋云挽留:“五弟,你何须如此敌对于我?这世间可只有你我是亲的了,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哼!娘说得对,你这性子真是与那人无二。看来,我若想活命,需得远离你才可。”   “五弟!”萧杋云跟上前去:“此处耳目众多,我们回府再议。”   自然的,回府也没有议出来一个所以然来。萧栎云认定萧杋云私自行动为了邀功,萧杋云拼命解释亏得有他五弟的盖世武功才可以祝他一臂。萧栎云不信,然后拂袖而去。萧杋云懊悔不已,觉得无论如何不可失去萧栎云这个有勇无谋的得力助手。也懊悔这些事不宜在他面前向皇上邀功。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   另一边萧栎云虽然心有芥蒂,但是心中知晓没有萧杋云出计谋他空有蛮力根本得不到皇上的重视。试想,一个不受宠的王爷能有多大的出息?且他是要成大事的人,不可失去一切有利于他的人。开始懊悔这件事到底是他小题大做了。   云尔这头,钟离霂打晕萧汍云的确省去了不少麻烦。萧汍云醒后被钟离霂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对今日之事不再有疑。此时夜黑风高,萧柃云和云尔在院中散步。   “今日之事你太鲁莽了。”萧柃云说到。   “当时我也是心直口快不顾其他。我以为他们不至将此事捅到那人去处。”   “唉,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毕竟明面上你已死,他不好大作为。但是私底下的暗杀等到不可避免,今日得让你周边的人小心再小心些。”   “好。”云尔应。   萧柃云摸摸她的头:“杺儿乖,有哥在呢,不怕。”   云尔低头浅笑。   突然,两人同感觉到了杀气忙转身,见一女子执着匕首朝着云尔房间刺来:“我打你们个奸夫□□。”   萧柃云闻声了然:“水儿,休得无礼!” ☆、第 25 章   东元都城中一直有段佳话,叫什么。“黄”家九子不爱财,娶妻只娶“萍”门女。这个“萍”民女就是苏员外家的长女苏萍水。据说九王爷到了适婚年龄时皇上为九王爷选了几家的官小姐给九王爷挑。九王爷说:“本王只倾心于苏家小姐苏萍水。此女贤惠无双,体贴入微,不可多得。”   皇上大怒:“门不当户不对,不可婚配。”   九王爷不从,寻死觅活只要苏萍水。皇帝只得开口:“只做侧妃,不入正房。”   但是而后,九王爷也从未另娶,只尊一位妻,服一个人,即苏萍水。   二人举案齐眉,和和睦睦。   但其实苏萍水本人并不贤惠无双,体贴入微。   两人于郊外狭路相逢,苏小姐见九王爷,说:“哪家的公子如此俊俏?待我来调戏几番。”随即扑向萧柃云。   萧柃云不悦,伸腿将那女子踢开。   “这位公子好没风度。”苏家小姐拍拍身上的土起身:“不要也罢。”   萧柃云见这苏小姐正脸后,心中想着苏小姐着实出尘脱俗,美不胜收,一见倾心:“在下姓林,不知小姐贵姓?”   “你姓林啊?我今日不喜欢姓林的。走了。”苏小姐说着便走,走到萧柃云身后时反转一个扫堂腿······   故而苏萍水并不贤惠,更不体贴。但是有人喜欢。   一场缘分便由此伊始。   “想来,这便是我的九嫂罢?”云尔笑问。   苏萍水满是嫌恶:“什么九嫂?你是哪家的妹妹?”   云尔见她跋扈的样子着实有趣便展了颜色。   “你笑什么?”   “这是十一。落香,你知道吗?”萧柃云只得解释。   “花神?你不是死了吗?”   “说来话长,我会跟你解释的。”萧柃云握着娇妻的肩:“你先回房吧,我和杺儿再谈点事。”   苏萍水不依,挑眉问云尔:“妹妹,你会打架吗?”   云尔笑:“会。”   “我们比试比试吧。”苏萍水扔了手中的匕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拿着匕首都伤不了她,快去吧,啊。”萧柃云满面无奈。   “那么厉害?那我更要比试比试了,妹妹,啊?”   萧柃云劝告娇妻无果,只得跟云尔说:“你不要理她,她腹中还有一个,可不能冒这个险。”   云尔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在月光下看她的腹:“好嫂子,等我那小侄儿生下来。妹妹第一件事便是来找你过招,可好?”   苏萍水当即泄了气:“不过是有了孩子,怎的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真真是没劲透了。”   云尔觉得这嫂子颇与她投缘,拉着她正想说多些体己话下人就来了:“王爷,穆公子即将回府,邀秦姑娘同行。”   “天色已晚,你确实应该归去,否则月儿又要夜游来同我要人了。”萧柃云笑。   “好。”云尔松开了苏萍水的手,同她行礼:“云尔今日才得王妃一见,甚与王妃投缘,但天色已晚,家中妹妹恐悬心矣。故而云尔改日再来。”说着行礼:“云尔告辞,王爷,王妃,多谢王爷王妃款待,如有幸,请王爷携王妃莅临府上,云尔定倾囊相迎。”   萧柃云已见听墙角的萧汍云,也不作留:“秦姑娘,再会。”   云尔转身负手离开,在门口与钟离霂相遇,云尔不留,迈步离开。   钟离霂点头致意,待她已经不见才跟上。   而后两人在三条街后相遇。   “公子的佳人着实不懈,随了本姑娘三条街本姑娘才得以脱身啊。”   钟离霂无奈摇头:“你莫要恼怒。”   “我哪敢恼怒?只是···”云尔突然息了声,右手去握了剑柄,闻人竖耳去听,也拔了剑:“约莫五十人。”   “你们先走。”   “你一人在此处我怎会放心。”闻人拧眉。   云尔朝着闻人笑:“大哥未免也对我太没有自信。”说着轻轻一跃,擦过墙借力,飞上了旁边的屋顶,随之感知到了顾明钰一行人已至:“莫要轻举妄动。”她又跃至另一处屋顶,再回头,方才她所在的地方已然站着一个长摆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头发飘散,在着月光下惨败的脸尤其吓人,。   “原是恶鬼来索命了。”云尔淡淡开口   那女子快速向她袭来,披风顿散,露出她怀抱的一把刀,她握着刀,向她砍来。云尔再望边上闪开,看到自己的几根发丝已经飘走不再轻敌。   那红衣女子再向她砍来,云尔再躲,再砍,再躲。   “你要躲到何时?这夜黑风高的,你不知道本姑娘已经很困了吗?赶紧过来受死我好回去睡觉啊。”   云尔无奈怎的这杀手这般不认真?   下一瞬那女子再砍来。且她身后跟的那队人马终于姗姗来迟,纷纷上了房顶想围她。云尔顺势跳下房顶,落在大街中央,往远处跑去。这些人各个身手不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应对,她只知道,不能让这群人发现钟离霂和闻人。   “居然跑了?怎么这般没出息?不是说武功高强吗?给我追。”那红衣女子说完便施展轻功跟着云尔去。   跑了有许久,云尔被逼至墙角,正欲翻过墙走时,那红衣女已飘过来,就停在她的面前:“你为何不与我比试?是觉得我武功不够好,不够格与你比试吗?”   很快,红衣女子带的那群人又跟上来。云尔被一群人堵在死角,只得拔了剑。   红衣女子展了颜,瞬间愉悦,举着大刀对着她砍:“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本姑娘到要瞧一瞧,是我的武功厉害,还是你的武功厉害。”   云尔接了她的招,只觉得这女子着实力大无穷,而她已经被刀震伤了虎口,无奈被逼至最低时不得又滚了几圈避开。   红衣女子拿着大刀一通砍,将云尔又逼至墙角后正准备捅,云尔已经弹起来举着剑朝她刺过来,快得惊人。直至剑锋已到眼前,她的下属前来协助,她才陡然被激怒:“全部给我上!”   众人听令举着十八般武器朝着云尔进攻······   这条死角街的转弯处,闻人袭被钟离霂钳制住压在墙上难以动弹,他们身后还有全数的二十四位谍者,全都挤在墙边,去围观这场及其不公的斗战。   闻人看着远处的云尔,急了满身的汗:“她不是那群人的对手。”   “本王自然知晓。”钟离霂压着他没有半分的嬉闹,也全无平时里头半分的冷静:“但是你若是过去,本王定要你死。”   “王爷。”闻人极度痛苦地开口:“她会死的。”   “本王说过了,你不能过去。”   顾明钰站在他们对面,时刻关注着那头,看着云尔刚敌国了一个人,另一个人有从她的身后来了,她又转身去应敌,着实不忍:“非是微臣违抗王爷的命令,而是微臣实在不忍心。”   钟离霂一横,放开了闻人袭:“依你们之见,她若是继续于心不忍能成什么大事?”   闻人没了钳制亦是不敢出去,只是靠着,也不忍再看云尔的惨状。   “她不是不知当今皇上,还有她那两个哥哥已经对她存了杀心。但就是一而再地饶恕,优柔寡断是成不了事的,她若是依旧自以为是地觉得事情就是那么简单,还谈什么复仇?谈什么血耻?任何人都会威胁到她,任何人都会背叛她,她不应该知道这些事吗?”   “我是她的哥哥啊。”闻人竟流了热泪:“若是月儿看见这副情形,若是老丞相见到这副情形,该是如何心疼。”   顾明钰看着那头围攻她的人已经少了大半,而她身上的衣物亦是血色半染。   终于是拔了剑。   “她需要我们。”   剩下的二十三个谍者,依次拔了剑。   “王爷。”顾明钰看着钟离霂:“秦家忠将,死不足惜。只求王爷莫要迁怒闻人大人。”语毕便已经冲出去。   而这头的云尔已经杀红了眼,她今日穿的白色衣服被划得支离破碎,身上的无数血痕都在阐述一个事实:她并未在这场斗争中占到什么便宜。   好在,那五十余名副将站起来的也没剩多少了。只有那名红衣女子握着刀站在他们后面,看到云尔终于力竭才走上前来:“接下来就轮到我出马了。”   她举着自己的大刀,就在云尔的上方,露出嗜血的微笑,然后劈下去。   顾明钰便赶来了,顾明钰用力地挡了那红衣女子的刀,红衣女子力气自是不敌顾明钰,被撞开,顾明钰气极,有往她身上招呼了一脚,红衣女子被踢远,捂着自己的腹部仍在叫喊:“给我上!”   身后的人没给她回应,她不得不回头,发现身后已经没有她可用的活人,而那群训练有素的穿着黑衣的男子冲着她来了。她暗叫不好,马上弹起来,再次举着刀:“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你知道你伤的是谁吗?”顾明钰开口,从腰间取出暗器,正准备往那女子扔去时。   “不必杀她。”他怀中的云尔睁眼:“留她性命吧。”   红衣女子听云尔如此说,正欲欣喜时,一把利器已经横穿了她的身子。 ☆、第 26 章   闻人从顾明钰怀中抢过云尔:“不要睡,哥带你去找郎中。”   二人走到钟离霂身边时,钟离霂伸手去接:“先让我为她检查伤势。”   “不劳王爷了,臣的妹妹与王爷男女授受不亲。”闻人抱着云尔不曾停留。   钟离霂一愣,转身,那红衣女子已经倒下,他狠狠地去拔了那女子身上的剑,血喷涌而出。   云阁里头。   直至那位女郎中帮云尔身上的伤口尽数包扎,云尔才闭了双眼:“我睡了,你们出去吧。”   月儿在一旁见到云尔只是受了皮外伤,还睁着眼睛没有昏迷,也没有哭闹,而是为她吹了灯之 后,关了门,送女郎中出了府后便进了后院,一直在石凳上坐着,喝着石桌上的酒,小口轻啄,每一次都能辣到脸红,但是仍是乐此不疲得一直喝。   闻人进来便只看到她喝得红彤彤地趴在桌子上,用脸贴着冰凉的石桌,应该是喝醉了。于是他便向她走去,坐在她身边,举起桌子上的酒壶,揭开盖,直接往嘴里倒。   他鲜少喝酒,因为他得无时无刻地跟着钟离霂以防他出事时身边没人保护,喝酒误事,故而他向来滴酒不沾。   “闻人。”趴在桌上的人问他:“你说,姐姐还要受多少次伤才能如愿呢?”说着竟开始哽咽:“我不想看她再受伤了。”   闻人不言,转了个身,用身子靠在石桌上,望着月亮。   月儿起身,走到他身边:“你为什么不能保护她呢?姐姐虽然武功高强,但终究是个女子啊。”   “是啊,她到底是个女子啊。他竟忘了。”闻人笑。   月儿醉梦中见他的形容,伸手去摸摸他的头:“乖,姐姐知道你护着她呢。”   闻人抬眸去望她,把酒壶放回石桌上,去握放在他头上的手,下一瞬便使了劲将她逮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你可愿做我的妻?”   月儿迟钝地未曾反应过来男女授受不亲,乖巧地坐在他的腿上:“不愿。”   “为何?”   “我要守着姐姐。”   “你姐姐不需要你守。”   “姐姐说,我是她身旁的唯一可以提醒她的人了。”   “你做我的妻,也可以随时随地守在她身边。”   “可我还是不愿。”   “你不喜欢我吗?”闻人存了挑逗之心,撑着肘问她。   “喜欢啊,我自小就喜欢武功高强的男子。”   “那你就得做我的妻。”   月儿竟没有再回驳,反而是委了身靠近他的怀中:“那你去求了姐姐,只要姐姐愿意,我便嫁你。”   闻人一愣:“啊?”   “我嫁你。”月儿再说:“但你不可以像我爹打我娘一样打我。你又会武,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月儿转念一想:“不对,我可以叫姐姐打你,姐姐会武。”   闻人伸手揽着她:“我不会打你。”   “好,那我便嫁给你吧。”   闻人袭今岁不过才弱冠,怎会知晓,女人心本就不是这般轻易可窥探的。   因为,第二日他再来问月儿此事时,月儿已经浑然忘却,不知真假。闻人随之更加沮丧,只先进了云尔的房中求慰。   云尔早上起来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多,但是月儿仍是不许她下床,故而她只好在床上百无聊赖。好在萧柃云一早便听说她昨晚遇袭,所以一早便来陪她说话。闻人去时,萧柃云才出来,他叮嘱:“云尔身子不好,得劳烦你们照顾了,我尚有要事,先告辞。”   “王爷慢走。”闻人拱手送他离开。   云尔见闻人来欲起身,被闻人拦住:“不必起来了,我就是望一望你。”   云尔的脸上尚有伤,红红的一路,甚是触目惊心:“那女子可还活着?”   “顾明钰还是将她送去了医馆,救治及时,捡了条命但是还昏迷着。”   “那便好。”云尔点头:“她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那女子名叫祝幻,是江湖人士,她父亲是玉玦山庄的掌门人,此次恐怕是萧杋云和萧栎云怕敌你不过所以才叫了江湖人士来相助。”   “此事沾染上江湖就甚是棘手了。”   “江湖自有江湖规矩,是祝幻敌你不过,现如今也无性命之忧,想必玉玦山庄不过太过与我们为难。”   “但愿如此。”   “即便不如此我们亦有法子应对,你不必担心。”闻人说完便犹豫了几番:“昨夜我未及时救你,真是愧疚至极。”   “无妨。”云尔安慰他:“是我当时让你们先走,即便是我死在那处,也不会怪你。”   “我希望你也不要怪王爷。”   云尔装作没听到,她不想言语。   “王爷有自己的打算。”闻人再补充。   云尔还是不言。   闻人不再多说:“你的身子还疼吗?”   “好多了。”   闻人又及其纠结了几番:“王爷在外头等你。”   云尔凝视着他:“你若再多提一句,我这就让月儿把你赶出去。”   闻人袭:“我与王爷···”   还没说完云尔拿了床头的书便朝着他扔过去:“我与你那王爷,你选一个,要我还是要他?”   闻人将书接住,开口欲言时又一本书来了,他忙起身躲让,然后便是下一本书,再下一本······然后他就被赶出来了。   刚好被端着饭菜的月儿撞见:“你做什么又惹我姐姐动气?”   闻人拿着两本书:“非我招惹他。”   下一刻门“嘭”的一声突然关上了。闻人叹了一口气,想来云尔为赶他连内功都用上了,他只得识趣退下:“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吧,我走了。”   外头,钟离霂的马车已经在“云阁”的后门,等候了许久。于伯在外头拱手低腰:“公子请回,小姐吩咐过了不让公子入府,请公子莫要再为难老身了。”   “无妨,我就在此处等候,她总会出来的。”   于伯到底心有不忍:“小姐身子不痛快,这几日估计不会出门,公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你且告诉她我在此处便可,我不进去,我也不走。”   于伯摇头:“这几日府的周遭不太平,老身也是担心公子遇害啊。”   “无妨,我带了人出来的。”钟离霂不再多说,直接放了帘。于伯叹了口气:“老身觉得,若是公子有意于小姐,就不要再做伤害她的事了。此番以后,小姐恐怕更是生公子的气啊。”   “劳于伯为我转达,即可。”钟离霂说完后便不再言语,端坐于内执卷观看。   “今晚的月亮很好。”云尔透过窗看外头。   “是啊,今儿是十六。”月儿在灯下做女红锈手帕。   “原来如此。我也躺床上躺了一日了,现在能否下床走一走?”云尔弱弱开口,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收到了来自月儿的怒气:“你都这副样子了还下床?恐怕你是不想要这副身子了吧!”   “可是我越发觉得难受,你要我在床上捂着我反而越发爱动。好妹妹,我不过上身有点伤罢了,又不是走不得。”   月儿不依。   云尔便翻了个身,又翻回来,辗转反侧。   月儿生气地将手里头的手帕放在一边:“我真是拿你没法子!你自个儿给我下来,我一会儿再给你换药,若是被我瞧见又哪处又有血,我便···也拿刀剑来将我砍伤!”   ······   总是软磨硬泡出了房门,云尔出来时觉得这天气还是凉:“春日没过,入了夜还是些许凉啊。”   “若不是你如此说,我都要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了。”   云尔听到她话中的讽意,顿时笑了:“真真是满了十六岁的大姑娘了,现如今也敢教训我了。”   “哼,也好过你今岁也是十九岁的人了,还是这般不懂事。”她虽如此说但还是小心搀扶着 云尔,生怕她摔了。   于伯进了内院,见她便走过来:“小姐怎的下床了?身子好了吗?”   “好多了,劳于伯关怀。于伯怎的大晚上还不睡?”   “我见小姐房中的灯还亮着,以为小姐又发热难受,故而担心。”   “我今日睡了一天,晚上着实睡不着故而起来散散心。”   “好。那小姐早些睡。”   “于伯可是还有话要说?”云尔见他欲言又止着实难受便开口问。   “小姐,属下确实有话要说,属下见公子已经在后门守了一下午了,属下见状着实不忍。按说主子的事我们不应该多嘴,但是依属下看来,公子对小姐用情至深,故而小姐和公子之间必有误会。属下不忍见公子难受见小姐难受,还是请小姐去见一见公子吧。”   “好。我知晓了。”   于伯走后,月儿气愤地问云尔:“姐姐还要去看那人吗?”   云尔问她:“你觉得我该去吗?”   “自然是不该去的。姐姐为护她引了那祝幻走远,他身旁有这许多人护着还怕死不去救你,月儿自然气愤!”   云尔笑:“他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有许多的难言之隐罢了。”   “再有这许多的难言之隐也不应该如此做啊!姐姐在南淮时拼死护他他忘了?刺客行刺皇上时姐姐也是先护了他安全,这许许多多次的救命之恩还不抵你在为难是他救你一命吗!哪有这般狠心的人!还说什么仰慕与你!你是怎么对他的,他又是怎么对你的!”   云尔见她气愤的样子着实好笑:“你所言极是。若是真心钦慕一人,不应该狠心地见她处于危难中视若无睹。”   “可是当我望着那个女子处于危难中还倔强地不反抗的时候除了心疼还希望她能认识到自己的出境,去全面的反击她不忍伤害的人。”   钟离霂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至人出现在她们身后。 ☆、第 27 章   云尔和钟离霂坐在院子里头的石凳上,月光昏暗,钟离霂想为她检查伤势,云尔只给他看手臂上的上其他的还是不露。   “可还怪我吗?”他离她很近。   “怪。”   “我只是见你一直对你的父亲和哥哥存着恻隐之心。想着若是不拦住闻人和顾明钰等人让他们助你,你固然可以逃了这一劫。只是我想让你铭记,你虽怜惜着他们想要挽回与他们的父女兄妹之情,但是他们伤你,你不可再一味仁慈了。明白了吗?”   云尔望着他,虽知晓他所说是何事,见他在月光下的侧影着实魅人,不由痴了,竟红了脸。不由低了头:“我知晓了。”   “我一直是爱着你的,你知晓吗?”   “嗯。”她仍旧低着头。   “那你呢?”   云尔亦点头。   “果真?”钟离霂欣喜问。   云尔将头靠于他的肩上:“我从未想过会和任何一男子如此亲近,我娘与他负心人的结局让我惧怕这所谓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对于你,我始终是有不忍和爱意在里头。”   “果真?”钟离霂笑着问。   “否则,我也不会想着走远些,不想让祝幻等人发现你。”   钟离霂万分感慨,将她搂住,抱她在怀:“我定不负你。”   云尔亦埋在他的怀里头:“你若负我我便杀你。”   “不敢,不敢。”   “待我完成了这头的事,报了我娘的仇,我便跟着你回西靖。我带你去见我的外祖父,你带我去见你的母后,好不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你不可再犹豫,不可让我等得太久。”   “好。”   “夜深露重,你身上还有伤。我送你回房,早些去睡吧。”   “好。”   钟离霂抱她回了房,将她放到塌上为她盖好被褥后坐在她的床头:“我等你睡着再会去吧。”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成何体统。”   “能否就在今夜反一反这体统?”   “自然是不许的。”   钟离霂叹气起身:“真想和你早日成婚,你再没理由将我赶出房门了。”   云尔想着其实他们整日在一间房里早就没有体统了,但还是笑着送他走远,直至门关上了才闭眼歇下。   另一头,闻人见他们要谈话逮着月儿走远些:“他们在说话呢,我们就不打扰了。”   月儿不安地皱着眉头:“我得伴在姐姐身旁呢,我怕我再见她时又是浑身的血淋漓了。”   闻人一叹:“乖,公子不会再舍得让云尔受伤了。”   “男人的承诺都是不可信的。”   “但是我对你说的喜欢你可是一点儿也不假。”   月儿面色一红,不再回话,只是死贴着门想去听外头的声音。闻人揽着她走得远些:“来,我们聊一聊昨夜的事。现在你的酒应该醒了,昨晚做的事说的话也应该想起来了,是不是?”   “嗯?我昨晚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   “别装傻。”   “没装傻,我的确是记不清了。”   “我们成亲理应在西靖,因为我所有的亲友全部在西靖呢,但是既然你我有了肌肤之亲,我就应该早点把事情办了,明日我就送信去西靖,让我爹快马加鞭地赶来为我们主婚,可好?”   月儿噘着嘴:“谁要与你成婚了?”   闻人一意孤行:“云尔亦是要回西靖的,到时候我们便一起回了西靖,这辈子再不来东元了。这处着实是太凉薄了。”   ······   月儿和闻人的婚事在八月十七日,婚事在穆府办。闻人渊快马加鞭从西靖赶来,月儿这头,整个九王府和云阁的人全都来贺喜。云阁和穆府张灯结彩满满喜庆。   “姐姐。”   彼时,月儿着了霞帔在铜镜前正在梳妆,突然抓着云尔的手:“姐姐,你怪我么?”   “我怎会怪你?我很高兴,你有了归宿,还成了我的嫂嫂,我真是高兴极了。”云尔也握着她的手,见她红妆美丽的样子着实感动,竟红了眼眶:“你老远地从南淮跟我来东元,一路为我操劳又为我哭了这许多次。我无法报答,现在你终于找到归宿了,我很是开心,你以后要和哥哥白头偕老呀。”   月儿滚了几滴泪,抱着她:“姐姐,月儿这条命便是你给的,月儿感激你一辈子。”   “乖,快别哭了。以后做了我的嫂嫂我们还做一辈子的姐妹可好?”   话虽说得漂亮,等到穆府的人马到达时,她搀着月儿走出府门又扶着她上喜轿时到底是泣不成声泪如决堤,招惹得月儿也是不断抽着泣。待到所有人马全部离开,云阁也终于复了一片寂凉,她又难过了几番,不肯在去穆府喝喜酒,回了房开始收捡了云尔的衣物首饰,存了一些又让于伯送走了一些。分明是暂时的分别,但到底是人已经走远,去了别家做了人妻嫁做人妇,这云阁没了月儿整日的叮咛和唠叨,到底是更安宁寂寞了。   云尔在丑时醒来,猛然惊醒时记起睡前喝了不少,但是手中的酒壶已然不在。   “我以为你要睡到明日午时呢。”   云尔惊吓坐起来,见一身红衣的祝幻坐在外头的椅子上,端着她的酒杯,似笑非笑。   “你怎会在此处?”   “放心,我没有趁火打劫,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检查一下你身边的财物可还在。”   云尔陡然笑了:“我府中的财务祝小姐自然是看不上的,何必检查。”   祝幻笑:“那你要不要去看一看你情郎家,那头现在可热闹着呢。”   云尔伸腿下床,浑身的软疲来得异常,她伸手为自己把了脉,紧皱了眉,拿了床头的剑走出房门然后跳上房顶:“今夜怕是没空招待祝小姐了,还请祝小姐明日再来。”   祝幻拿着刀也快步跟上:“等等我,今夜这么大的热闹本姑娘怎能错过。哎你能不能慢慢飞,我跟不上啊,姐姐我大病初愈怎的你不体谅体谅呢。”   ·······   云尔并不停留快步往穆府走,祝幻晚她一步落在穆府的庭院里头,见院中的宾客未散尽数倒在酒桌上不省人事。   云尔直入了新房,确认躺在绣床上的人完好才出来锁了新房的门。   “你的情郎带着大批人马进宫杀东皇去了,你现在想怎么做?人手够不够?不够我借给你,不过数量不多,小五十个人,任你差遣。”   “那我就先谢谢祝小姐了。”   “客气。”祝幻拍拍手,很快,五十人从穆府大门陆续进来,拱手:“小姐。”   “从现在开始,听秦姑娘的话,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是。”   “顾明钰何在?”云尔一唤。   “属下在。”顾明钰从转角处出现。   “我义父和大哥也都进宫了吗?”   “是。”   云尔低头又抬头:“顾大哥,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   “但凭姑娘吩咐。”   “此去我不能保顾大哥平安。”   “属下死而后已。”   此时,从转角处走出来更多的人:“属下,死而后已。”   “好!”云尔转身:“秦云尔感谢众位相助!我只说一句,都活着出来!听到没有!”   “是!”   “都跟我走!”   东皇宫内,数十万兵力尽数围在金殿四周,金殿的门守得很紧,东皇宫禁军拼死守护殿中的主子,叛军来势汹汹步步紧逼,宫里头的皇帝嫔妃王公子弟聚了一屋子,人心惶惶喘喘不安。   今夜的月色十分好,明晃晃地照得人苍白渗人。忽然,有个人破了这长空,越过宫墙而来。月色皎白,那人更白。竟是个女子,直奔着主宫跃去。   “射!”不知是谁一声令下,禁军和叛军的弓箭手齐齐拉弓朝着那人射去。   不想此时从宫墙外来的人越来越多,随着那名女子为那女子挡了箭护送那女子平平稳稳落在禁军后头。   女子落在宫门外,随着女子而来的人挡住禁军,禁军腹背受敌不堪重负。   萧绪元躲在重重的臣子身后,透过人墙,只见宫门被推开,萧杺云负手站在门后头:“只要你死,我定为你守得这江山。”   萧绪元吓得直往后头:“杀了她,杀了她!”   萧杺云抬脚迈入殿中,一宫人拔了刀向她挥去。萧杺云也拔了剑,不等那人挥来,转眼已将剑插人那人的喉咙。她这一动后头的人连连退步。   “我只要萧绪元的命。”萧杺云执着剑步步靠近。   “逆女!你这个逆女!”萧绪元吼道。   “你当初逼我母亲出宫,逼她撞死在山门之上你就应该料想到必有这天!”   “你母亲出宫为谁!撞死山门又为谁!说到底还不是因你这个逆女!你若早些赴死,哪来这许多变故!”   萧杺云再杀了一个人:“你再多说些,我便杀你更多人。比如说,你的皇后,你的爱妃,你的爱子。”   “萧杺云!”萧绪元又急又无助,他身边所有的武将都在外头抵御叛军,殿中只有文臣,无能能挡她,   “我便再做一做这个萧杺云吧。”云尔,不,萧杺云一跃跃过人墙,人墙一惊马上退后护住圣上。萧绪元更是吓得钻入了宝座。   萧杺云便是跃到宝座上,坐在上头,翘了脚:“两个选择。一:你死,太子还是萧枢云。二,你不死,改诏书,让萧柃云登基。” ☆、第 28 章   夜色依旧,金殿里头站了几十名臣子,还有后宫的几十为娘娘公主皇子,无一不敛气秉声。   “考虑好了吗?外头的人快杀进来了。”坐在金座上的女子摩擦着她手中的剑。   “朕有条件。”   “说。”   “只要我东元国不灭,柃儿登基我不是不允,只是,柃儿登基后,你得速速离开,此生不可再回我东元国。朕死后,你须得保你的众位后母兄弟姊妹无恙。”   萧杺云起身去拽宝座下的人出来:“你可知我根本不用听你的话,你没有余地可以跟我谈条件。”   “皇上,皇上。”众臣惊恐恨不能冲上来。   “众位大人。你们且放心,当初我母亲不惜背井离乡从西靖来东元为这狗贼打江山,守江山。我就不会亲生将之毁灭,只是,我这二十余年受的苦难着实想讨还。”萧杺云抓过萧绪元又跳出去,再开宫门,拿了宫人的弓箭,一跳,一点,一跃,上了宫城顶。   萧绪元惧高俯在梁顶不敢看,只听身旁的女儿说:“娘,你可看到了?女儿终于替你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禁军和叛军忽然停了斗皆仰首去望站在高处的女子。   “你负了我!”萧杺云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她说给的那人耳朵里:“原来天底下的男子皆是负心人。是我愚,竟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说罢便搭箭拉弓,只对着骑在马上的人。   几十万叛军后头的人并不见惧色,闻人家父子先后从马上跃起护主。   “退下。”钟离霂的话语才落,箭已至心口。   主帅落马,叛军皆骇。   “此处乃是东元国,是我东元国的土地,岂能由你外邦人私自结党欺我百姓,辱我江山!识相的就给我速速滚出我东元国!否则休怪我萧杺云六亲不认!”   此时,又一队人马前来,为首的萧柃云举剑高呼:“东元的将士们!杀!”   萧绪元见局势大转,笑着站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萧绪元,天不亡我东元大地啊······杺儿,杺儿?你怎么了?”他看到了正顺着瓦片不断流淌的血液,抬头一看又看到了萧杺云握着弓的手已经被血染红。   萧杺云释了弓,极累地坐下:“娘死之前让我如果是再能见你一定要跟你说,她此生从未恨过你,从未恨过。说,拼死为你征战时再累,再难捱,都从未后悔过。你没有立她为后,没有兑现一生只要她的诺言,她都不曾悔过。即使是一步一悔恨走出宫门口怪当初不该生下我时,也不曾怨过你。‘杺儿,你知道吗?我爱了你爹半生,舍不得恨。悠儿福薄,没履现陪夫君一世的诺言,夫君在世,切记长命百岁,不必急于下来伴我。’。”   萧绪元悲恸:“是我对不住你娘。”   萧杺云不顾其他喃喃:“是我和你爹对不住你。当初非要将你带来这人世间让你受这许多苦,平白遭受这天下人的唾弃。你若是生在一个平凡人家就好了,有极宠爱你的娘亲,有整日将你揉在怀里不肯你受苦的爹爹。”   “好好活着。”   “娘定在天上看着你。”   “不必为娘报仇。”   “莫哭了。”   “到底是我欠了你。”   “下辈子好好问一问阎王再投胎,莫要再做我的女儿了。”   “哈哈哈。呵呵······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生下我?”   ······················································   近日出了一件大事。   东元四十年,元帝废黜太子枢,元帝退位,皇位传于皇九子萧柃云。新皇上任,还没昭告天下,第一件事便是彻查已故皇贵妃及落香公主冤案。新皇坐镇,重臣监察。   当年那位直言落香公主祸国的高僧招供是受了皇后指使。后宫大审,皇后遭贬,九族赐死,党羽全诛。转眼,太上皇长文诏书供认自己曾下毒让落香公主和亲南淮,又毒哑一名女子顶落香公主名号入宫,后又将假落香轰出宫外自生自灭。   朝野震动。   许是百姓只关注这段冤案,没有人注意到朝廷是如何处理叛军的,尽数砍了?那数十万的兵将的尸体堆出来可有山高?   “爹?怎么了?”   东山脚下走着一队人马,马蹄急促,却突然倒荫泉寺门口勒马。为首的一中年男子:“我们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去见她最后一面吧,也让她见我们最后一面。”   “是,爹。”赶马车的人也下来:“我去叫月儿。”   “我们也将公子背上去,她会想再见一见云儿的夫婿的。”   “好。”   “悠儿,今日可好?”那中年男子负手站在坟前,闭着眼不知道是真再跟坟里头的人说话还是再跟自己心里头的人对话:“云儿终于为你报了仇了。我没有看错她。只是她现在恐怕是恨上我了。”   “娘,我是月儿。我能叫您娘吗?我要走了,要留姐姐一人在这里了,娘能好好保佑姐姐吗?保佑有人好好照顾她。保佑不要让她再受伤了,她总是在受伤呢。”   “我会的,我会照顾好她的,你们大可放心。”一玄色华服男子站在他们身后说。   月儿回头:“王···皇上。”   萧柃云笑:“我想来送送你们,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闻人伯父,闻人兄,月儿,你们一路好走。”   闻人渊四处望了望:“云儿没有同你过来吗?”   “杺儿昨个儿才醒来,我让她在宫中好好将养身子。”   “此药的劲头倒是大得很。”闻人袭说。   “量不大,同她一并喝下的人一早醒来便好了。只是上次她上次被下药远走南淮时服用的量过多,于毒还没清此次又服,故而比常人昏迷的时辰要长得多。加上她听之我有难时为使自己清醒将自己的手腕割伤,流了许多血。”   “原是如此。”   “阿霂的身子可好些了?”   闻人袭望一望背上的钟离霂:“伤口很深,又是心口处,也是失血过多,昏迷至今。”   “杺儿大怒,能活命已是万幸。你们好好照顾他,待他醒来替我说声谢谢。”   闻人渊拱手:“谨遵东皇陛下言。老夫仍有一个请求。”   “伯父请说。”   “请云儿无论如何回一趟西靖吧,她的外祖很是思念她。”   萧柃云笑:“伯父且放心,只有我求杺儿多留些时日在东元的话,没有请杺儿去西靖探亲的话。”   闻人袭笑:“爹放心,云儿心善,否则我们王爷哪有活命的机会。西靖除了有她的外祖,还有她的心上人呢。”   闻人渊抚髯也笑:“是老夫多虑。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老夫也是怕她连老丞相也恨了。罢了,我们还要早些上路,东皇陛下莫要再送了。”   “此去恐怕我们是无缘再见了。还望你们多多保重。”   “小儿在东元承蒙陛下相助,老夫再谢陛下关照。”   “莫要再谢了,再谢怕是又晚了。”   “好。”   萧柃云目送他们远走,直至人影已不见,长叹。   只愿,山水有相逢。   “相公。”妹妹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妻子朝他走来:“相公也来看娘吗?”   仿佛是大病初愈的女子笑容美好:“嫂子一早醒来不见哥哥说是很思念哥哥呢。我猜想哥哥应该来此处了,嫂子一听也是要出来见娘,我拦不住。但是哥放心,一路上跟了几十个人,我也一直搀着的。”   妻子慢吞吞地走过来:“我也是想见一见娘呀。”又面对墓碑:“儿媳不孝今日才来参见娘,儿媳在闺中时常常听闻娘的大名呢,说是个英勇无比的美丽女子,儿媳没福没有福气能亲自拜一拜您,但是儿媳感恩您将我相公教养地如此好呢。妹妹也好,两位哥哥也是生得俊俏不凡,还请娘安心。”   萧柃云与萧杺云相视一笑,萧柃云问她:“来的时候可曾遇着什么人?”   “不曾。”坦坦荡荡不见隐瞒。   “好。”萧柃云笑得漂亮:“恰巧你醒来,我私自处理了这桩案子,你会怪我吗?”   “不会,哥哥做得很好。”   “好。你可有话要问我?”   “没有。”   “那这几日好好将养身子,过几日就是花节,我想好好闹一闹。”   “好。”   花节当日。宫外是何种光景萧杺云不知,但是宫内丝竹不绝,繁闹异常。萧杺云就坐在萧柃云身旁,看着不断的穿红穿绿的女子在她面前绕来绕去眼花缭乱。   “杺儿,可是喝多了?”萧柃云见她眼色迷离于是便问。   萧杺云转过头来,对他笑笑,然后摇摇手:“皇兄,我脑袋疼想出去走走。”   “好。”   萧杺云没有叫奴婢随后,只身来到御花园湖边,望着夜晚里头黑乎乎的湖水,不做其他想,只是静静地望着。   夜很深,只是不知道有多深,湖水黑乎乎的平日便见不着第夜晚更是见不着。她静静地听着由远极近的脚步声,并不回头,也不出声。   那人像时已经走到她后头,然后,有人推了她的腰,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小到她都不曾被推动。   那人又再次使了力气想将她推下去:“坏人,坏人!”孩童的稚声传来,夹杂这哭腔:“你自己没了娘就算了,还定要让本皇子没娘吗!”   来人是十三皇子,前皇后的幼子。云尔方知,前皇后自缢在冷宫中。 作者有话要说:  臣妾做不到啊!!!臣妾怕是要罢工了! ☆、第 29 章   萧杺云醒来之后只从外人口中得知萧柃云已经先她之前处理了陈年案,听闻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惩治她也并不追求其中故事。   萧柃云行事何止狠厉,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她不忍听之故而也不细问,只多问了皇后。萧柃云说皇后遭贬之后被打入冷宫非传召不可见,皇后也听话得紧不做徒劳,安安静静地度日。   只是才几日,她便已悬梁自尽。   只是萧杺云不明白,萧绪元仍在,皇后不应有此举动。   萧柃云这是唯恐东窗事发呢。   萧杺云本就疑惑,事情处理地如此匆忙,还不及她醒来便做完了,如此匆促必有隐情。   萧绪元在位是东元百姓已是不堪重负,各项事宜满目疮痍捉襟见肘。萧柃云也登基多日,也不见他有如何举动。花节一来宫中设宴还如此铺张浪费。   诸项事宜不胜枚举,细细想来并不经得起过分推敲。   是夜,萧杺云时隔半月又见到萧绪元,萧绪元躺在院中,手边皆是酒壶,歪歪倒倒十余壶。   萧杺云负着手:“来人!”   太监过来又卑躬屈膝:“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你们便是这般服侍太上皇的!”   “公··公主,我们宫中丫头姑姑不多,奴才愚笨不会伺候。”   “其他人去哪了?”   “过花节去了。”   “那便把太上皇丢在此处不顾吗?”   太监慌忙跪下:“公主息怒,公主息怒。”   “你又何苦为难他,他们不过是听命办事罢了。”萧绪元开口。   “听谁的命?”   “你何必装傻。除了你还能有谁?”   萧杺云嗤笑,屏退下人:“退下。”   万籁俱寂时,只留酒杯碰撞声。   “哈哈哈,痛快!”萧绪元笑声豪迈。   “我此行有所求。”   “我一无所有你何苦求我?你那宝贝哥哥对你百依百顺怎的你不求他?怎的,现如今萧柃云登基你也瞧出了什么是吧?你那哥哥真如你想象那般贤德么?你拼死助他登基如今可是看出他的野心勃勃了?”   ··········   “太上皇有令,落香公主贤良淑德,有咏絮之才,可主事,新皇疲累,落香公主摄政,作摄政王。”   “皇上有旨,落香公主武艺高超,冰雪聪慧,内外兼修,封侯落香王,可摄政,可监国。”   花节次日的清晨,两条旨意一发,朝野再震动。   何谓摄政王?古往今来,君主不在朝、君主年幼或君主神志不清的情况才设摄政王。东皇正值壮年,何以要设摄政王?   即便有也不会是个女子!   建国初期,故皇贵妃上马杀敌英勇无比,东元百姓口耳相传“女战神”降世。朝廷听闻皆是唯恐这女子怕是功高盖主威胁皇位。战事结束之后,故皇贵妃收了兵器居后宫相夫教子锋芒减弱朝臣才终于放心。   “女王爷”一出,朝臣闻之无不色变。   故皇贵妃且还知晓收敛锋芒,这个公主居然变本加厉。   百姓哗然,朝中更是乱做一团,文武百官直谏讽谏无所不用其极,皇上不为所动后来索性不阅任何折子上朝,只要有臣子觐见,马上摔杯子摔碗。。   三日后,朝臣作了反应。   罢朝。   彼时大殿上,皇帝好容易上了朝,朝中除锦袍加身的摄政王在,其余官员不见踪影。皇帝扶额:“妹妹莫急。”摄政王做礼后拂袖离开。   “哥哥放心,此事我来办。”   闻人渊一行人从东元至西靖一行走了很长时间。只因给钟离霂治了一路的伤。   天气从秋入冬,天寒地冻,一路坎坷。   他的伤好容易又愈合,因为严寒的天气转眼又染上风寒,在沿途又耽搁许多时间。钟离霂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只要醒着必问。   “云儿如何?”   他这一问又将月儿弄哭:“王爷既然如此放不下姐姐就应该在东元多待些时日。何必一头拖着伤不好,一头又放不下这个放不下那个。”   “剩下的路她定要独自走,没有依赖和牵挂的走。”   ·············   摄政王当日亲临丞相府。丞相端坐于上堂只颔首:“公主万安,公主千金之躯怎可入臣寒舍。”   “明年今日,本王要东元再现故皇贵妃盛世!”   ·······   次日,来了一些重臣,次日的次日,又来得多些,第三天,官员满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萧柃云身居高位。   萧杺云起身站到朝臣中间:“回皇上!臣有本奏!”   宽衣长摆,明明只是玄红色的亲王服饰,配以女子姣好面容修长身段竟是如此美丽倾城至极。   “爱卿请说!”   美人转身昂首,朱唇才启便是豪言壮志:“本王,要重塑重塑这东元朝纲了!”   那日伊始,东元正式昭告天下。   御书房内。   萧柃云已经铁青了脸,萧杺云风尘仆仆进房门的时候他的面色才稍缓。   萧杺云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正对着他跪下行礼。   “臣妹参见皇上。”   萧柃云转过身去不面对她:“你今日在朝堂上所说的事为何不与朕商量?”   “因为我知道即使我事先跟你说你也并不同意。哥哥,你可知为何我拼了命也要你坐上这位置?”   那日她好容易重病苏醒于萧柃云正面相遇,两人谈话时,萧柃云曾这样说:“那个称谓对我从未有过何诱惑力。如若我真是动过心思,也不是权倾天下的目的。你可知我知晓你或许遇害时是何滋味?我想着如若你真的含恨而去,我定要杀光害你之人。杀光娘当时倔强离宫时背后对她不利之人。我争那宝座,不过是怜惜娘不惜豁出命去挣的东元江山,有朝一日会毁在父皇手中。为娘稳固这片土地,爱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或是为娘寻一个能替我做这些事的人,这才是我争这江山的目的,才是我迫切想要得到那宝座的原因。”   萧柃云自然知晓她所说的意思,只是他哼了一声便又冷着脸。   “哥哥,我自作主张去求那人给我这爵位不是为了什么,我区区一女子,怎会肖想一朝为君一朝称霸。只是,你不也说过,你争这江山是为娘稳固这片土地,爱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我与哥哥当初想的一样,只是我竟然发现哥哥不知为何突然变了。萧绪元为何守不住这江山,不得百姓爱戴?好奢淫逸,无所事事,鱼肉百姓。你如今登基难道也要效仿萧绪元么?”   “现如今,如若战事再起,我东元拿什么与他国较量?流民暴民?毫无战斗力的兵将?还是无比充盈的国库?哥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不易啊。”   “我只说一句,我早晚会走,你何必与我争这朝夕?”   ·············   西靖将军府。   少夫人一早收到一封书信,才启便泪流了满面。   未顷,七王爷匆匆赶来,少夫人依旧泪眼朦胧,将书信递于七王爷,七王爷看完便说。   “到底是苦了她了。”   少夫人又拭泪接来书信:“姐姐定以为我也叛了她。”   只见满页纸只有四字。   月儿吾妹。   只一篇纸,写满篇的“月儿吾妹”。钟离霂不禁想她独自一人在东元再面临何种境地?   钟离霂提笔洋洋洒洒些了十余篇纸:“我写的这些也一并放在你的信中。”   “好。”   昔时云阁仍在原处,云阁的主人还是原来的人,只是人换了一批,从内到外的更换。只有少数人知晓里头住的人是东元摄政王。   这日,相府三小姐亲访。   “见过落香王。”   萧杺云再见谢文玉只觉时光恍然。那时蛮不讲理嚣张跋扈的女子也快出落成大姑娘了。端庄模样站在她面前,后头跟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低着头。   “三小姐找本王有何贵干?”   那女子不断抬眸偷看她的模样:“是我爹叫我来送一个人。”   “嗯?”   谢文玉一侧身:“这是我府中的一个仆人叫连旸,会武且识字。来,见过落香王。”   “奴婢见过王爷。”连旸行大礼。   “请起。”   “谢王爷。”   萧杺云很高兴,也露了笑颜。自她受封以来,有唤她摄政王,有落香王,就是无人唤过她王爷,爷指男性,她是女子。许是不适,其实也是无人这般尊敬她,女王爷?一听便不是个名正言顺的称谓。   萧杺云笑:“多谢丞相好意,只是我府中人手还够,此番来一人我到不知如何安置了。”   谢文玉望着连旸:“此人曾是我师父要的人呢,只是我师父早逝,好在他也争气,在公主的府中定能协助一二。”   她?她何曾说要过此人?   萧杺云看那连旸的脸,也并不似曾相识的模样:“也罢。那我便多谢丞相好意了。”   谢文玉又一礼:“那小女便退下了。”   萧杺云想留,却也收了话头:“那便多谢三小姐了。”   “听闻公主善武,小女学了皮毛,若有机会能得公主指点一二那便是玉儿之幸了。”   萧杺云再笑,心悦这谢文玉相比她在时亦是有进有退,不由欣慰极了:“三小姐聪慧,必成大器。”   “小女告退。”   萧杺云目送谢文玉离开才转身唤顾明钰来:“你随意叫个活给他做吧。”   顾明钰领命,带着连旸离开。   萧杺云又回书房处理公务,她前脚来,祝幻后脚又至。   “云妹妹你今日又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么?岂不无聊,带我出去走走吧。”   “你随意带个机灵的丫头去便是,何苦来烦我。”   “自从你封王后简直是约法无趣了,要不你出去陪我打一架吧,这样也能让我痛快些。”   “去找顾明钰。”   “他不理我呀。”   ······   一前一后胡乱地交流着,萧杺云饶是埋头处理公务,祝幻饶是张嘴胡言乱语,上句不接下句。   自那日后祝幻就在她府上住下来,同顾明钰一直打理云阁处理府中事物,自她封王后才出宫还住云阁,落香王府亦修建当中,只是她不愿在宫中更不愿住王府受萧柃云监视。二十四影卫除了顾明钰到明面上来成了云阁主事,其他人依旧是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为她窃取情报。   至于祝幻,祝幻一直黏着她,也不愿回玉玦山庄。她在时便黏着她,她不在是便黏着顾明钰,顾明钰不止一日地问过她是否可以手书一封让玉玦山庄掌门来领人。   只是,萧杺云觉得自月儿走后,这府中总还是需要有些人的生气的。   月儿在时的生气自她出嫁后就随着她走了,好容易来了祝幻,她也巴望她在留些时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更新,最近有点气馁。 ☆、第 30 章   做一个摄政王到底如何困难?   连旸答曰:不能太贤德,不能太清廉,不能不顾及皇上的脸面。   萧杺云才做摄政王。萧柃云就大力削减了农税和商税,削减不过二月,萧杺云又增加赋税。民声哀怨。   萧柃云前脚增兵,后脚萧杺云就裁军,并且大力练兵,大力惩处军中有过过失的将士。死伤无数。   萧柃云大赦东元广纳贤才,萧柃云又亲裁了许多官员。破落还乡。   萧柃云大兴土木亲筑学堂,萧杺云马上又杖责太学学子。哀声遍地。   萧柃云开国库广施恩惠,萧杺云敛财大修落香王府。富丽堂皇,金光闪闪。   萧柃云不耻下问游走天间,萧杺云却端坐皇宫威严赫赫。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民间大赞君主圣明,恨奸臣当道。   只是,事实真的如此么?   的确如此。   增税不假,裁军不假,杖责学子不假,大修落香王府不假,立威严不假。不仅如此,她还特意修缮了故皇贵妃的坟墓,修得奢侈又宽敞至极。完善时还请了后妃朝臣前去朝拜。   一大早的,荫泉寺上下便已经开始忙里忙外。而前去朝拜的人以落香王为首,浩浩汤汤。   萧杺云仍是着着素白服装,侧坐在马背上,马步缓缓,招摇过市。   百姓无不暗暗鄙夷果真是个奢靡的女王爷。   到达东山时荫泉寺的众位师太已经站在山门前迎接。萧杺云昂首抬步上阶时恍然回想起从南淮至东元时她见洛儿亦是这样步步的,缓缓的,及其端庄的模样走下石阶。那时她赏她步步生莲满城繁花,稳她“落香”之名。   萧杺云念此突然回了头。   此时山脚下已经围了许多人,百姓从城里跟到城外蜂拥随后,热闹非凡。萧杺云突然笑了,笑时回了首,更是昂首阔步。   祭祀又繁又杂,以萧杋云萧栎云萧杺云为首万人朝拜。   直至祭祀结束后萧杋云萧栎云萧杺云仍是跪拜不能起身,此时周遭的人已经散游东山。   萧杋云突然不冷不热地对萧杺云说:“母妃要是知晓你将皇位交由他人做定是无比欣慰。”   “皇位没有落到你手上她自然是开心的。”   “你以为萧柃云是什么好东西?”   “我自然知晓都不是好东西,所以自然是要将皇位给一个稍微没那么坏的东西。”   “尊一女子做摄政王,想必萧柃云心里头也不会太痛快吧。”   “你们不是更不痛快吗?”   “你!”萧杋云怒:“你这个不孝不义的狗东西!”   “大哥一定是一个又孝又义的好东西。”萧杺云冷淡回应。   萧栎云从头到尾从不参与。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萧柃云根本就是和你的奸夫勾结谋取皇位。为首的那人难道不是穆钟离么?一面假意在竖谋反的大旗,一面假惺惺装作救国,真是演得一手的好戏啊。”   “大哥谬赞。”   “你一副孝女的模样何不赶紧回了西靖做西靖宰相家的表小姐。还不是舍不得我东元的荣华富贵,舍不得你讨来的摄政王。”   “那大哥何不也去讨一个?”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恬不知耻么!”   “大哥谬赞。”   “你!”萧杋云气极起身甩袖离去。   “五哥没话跟我说吗?”萧杺云转头问萧栎云。   萧栎云跪坐得笔直的模样:“我可没大哥那般好的文采出口成章。”   萧柃云反而笑了,身边人突然急匆匆地走过来伏在她耳边:“小姐,皇后娘娘怕是要生了。”   萧杺云惊得马上起身迈步走:“不是还未到生产的时候么?”   “太上皇昨晚喝醉冲撞到皇后宫中,皇后受惊今晨便开始腹痛。”   “怎会如此?皇后身边的人就不会拦着吗?”   ······   萧杺云回宫时皇后已经生产完毕,出血过多尚在昏迷,萧柃云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萧杺云前脚才至后脚外头的人又急匆匆跑进来说:“陛下,公主,太上皇,太上皇······”   萧柃云萧杺云又急匆匆望太央宫赶。   太央宫宫外后妃、太医、奴婢跪了一地,啼哭声不止。   萧绪元身边的老太监出来:“皇上,公主,太上皇要你们进去。”   萧绪元仿佛老了许多,比云尔见他时还要老上许多。胡髯凌乱,气息奄奄。见到他们先是一笑,然后说。   “孤终于要死了。孤在生前有幸能见东元盛世也无憾了。”   萧柃云做了一系列变革之后成绩斐然,国库充盈,百姓渐渐富裕,人称“东元盛世”。   萧绪元缓缓道:“孤做了近五十年的皇帝都不低你半载。你会是个好帝王。想当初你母亲早亡,你又体弱本以为你不能活过八岁如今也平安长大,孤十分欣慰。孤知道这是悠儿的功劳,悠儿是一个好母亲,许多地方杋儿和栎儿都不如你,唉,到底是被孤害了。孤也不是个好父亲。想来悠儿当初执意带着杺儿离宫会不会也是怕孤的好杺儿也会变成那样呢。”   他看向萧杺云:“你当初生的时候我就一定要你从木,一个是你娘生你着实辛苦,孤不想负她。后头。你莫要怪我心狠,朝堂的那个金座是个不好的东西,它能灭了人的良知。好在你如今很好。”   萧杺云站在那处不知做何反应,不敢往前,直退后,直到撞到物什才绊倒,眼泪落下。   “人说好人短命坏人命长,怎的你就要走了?”   萧柃云见萧杺云这般,忙去扶。   萧绪元从未笑地如此慈祥:“你同你娘一样,到底心善。”   “你可知我已经没了娘,你若是走了,我连爹爹都没有了。”萧杺云竟怒吼。   萧柃云见萧杺云如此忙拥她入怀:“杺儿乖,杺儿乖,你先出去好不好?”   萧杺云仍是落着泪:“自我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你,好容易我终于回家了,你竟要走了?你凭什么?你不是我爹么?”   “这样也好,这样我便能去见你娘了。”   “来人,来人啊。”萧柃云叫人:“将公主送去袭人宫,快些。”   萧杺云一抬手打退前来之人又往前扑,萧柃云只得将她打昏:“快些,快些。”   萧绪元没有撑到午时。   萧柃云出了太央宫就吩咐萧杺云的人。   “带你们主子回府,囚着她直到办完丧。”   ············   “云儿乖,过来让娘抱一抱。娘今日跟你说说你爹好不好呀?你爹呀,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他常常穿着一袭白衣,拿着一把折扇,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看见。娘第一次见你爹便深深地被迷住了,真是非常俊俏的男子,娘自小便最喜欢俊俏的男子。”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和爹在一起呢?”   “因为爹爹是要做大事的人,爹爹是王,是万人敬仰的王,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不能整天只顾儿女私情。但是爹会每天想着娘和云儿的,知道吗?云儿以后见到爹了要好好孝敬爹,让他享福,让他好好的,好不好?”   “那娘呢?”   “娘也会好好的陪着爹呀。”   萧杺云醒来以后已是暮时,夜很静,平日里头祝幻叽叽喳喳的声音也突然没了。屋子里只有她,黑乎乎连烛火都不曾有,门封了一层又一层只留缝透气。   “王爷见谅,皇上有命,直至丧事办完,王爷你不能出这房门。”   外头的人得不到她的回应又说:“饭菜在桌上,怕是有些凉了,但是王爷不能饿着自个儿。”   “我陪王爷你说说话吧。”   萧杺云起身,掀翻了桌椅,物什落地声,沼渣难听之:“连旸。”外头的人确是连旸。   “连旸在。”   “让我出去,我封你做官。”   “王爷,连旸只求王爷你平安,无损无伤。”   “黄金五百两。”   “连旸不是恋财之人。”   “整座云阁加黄金五百还有正六品官职。”   “连旸无功不受禄。”   萧杺云转眼一个杯子扔上房门,满屋的碎片响而尖利。   “王爷还是莫要伤到自己吧。”   萧杺云又是一顿乱扔乱砸,连旸许久不见声,而后传来:“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四升至第,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连旸点了盏灯,靠着门坐下,读《孙子兵法》,毫无不耐烦之色。   “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祝幻和顾明钰站在隐蔽处,二人静静听之没有搅扰,祝幻低声说:“你看,这才是追女孩子的好手段。”   顾明钰“哼”了一声:“有谁要他做这等无用之事吗?”   “有用无用哪能是你说了算的?里头的人听到了,感动了,就是有用的。”祝幻故作高深样,转眼看顾明钰已走,她才赶紧跟了去。   门外头的人还在读书。从第一篇到第二篇,依次依序,声音沉稳,不急不缓:“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萧杺云走过去,望着人影,听着这夜里杀破寂静的读书声。   连旸确实是个人才。熟读兵法,善用计谋,萧杺云大多事物皆是交由他做,好事能做得扬名立万,坏事能做得滴水不漏。萧杺云不止一次惊叹过他的智慧,恰巧他在门外,此时也无事可做,萧杺云便说:“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连旸淡淡回:“能与王爷的故人相像,连旸荣幸之至。”   “你是哪里人氏?为何丞相要将你送来?”连旸来后她还是初次问他关于此事。   读书声骤停:“是小姐将我送来的,说是为了报答她师父的恩。”   萧杺云皱眉,难道谢文玉知晓她的身份?随之便问连旸:“你见过我?”   “王爷定是不记得我了。” ☆、第 31 章   连旸说他曾在春猎场见过她。   萧杺云疑惑。她那时还是秦云尔,脸上贴了厚厚的皮,和她现在的模样大相庭径。萧杺云着实差异。   “那时我趴在地上,要王爷踩在我的背上上马,王爷没有。王爷说‘退下吧,今后不必伺候我上马。’”   萧杺云回想了许久,还是不知:“你怎知那人便是我?”   连旸握着书角,犹豫几番才说:“我能记得王爷的声音。”   里头的人说:“虽然我已经忘记那时何时所发生的事,但是我很感激你记得我。谢文玉也知晓我的身份了?”   “是啊,小姐很聪慧。”连旸鼓起勇气,憋红了脸:“王爷生得很美,做秦姑娘时也很美。”   萧杺云听之不由一笑:“那你觉得我做秦姑娘好还是做王爷好?”   “只要王爷喜欢,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   “王爷做王爷定是要累许多的。”   萧杺云又笑:“听了你的话,我没有那般难过了。你可曾听说我的身世?”   “听说过。”   “说起来,我应该是恨他的,我也不知为何,想到他要永远走了便会很难受。我十五岁时便没有娘,现在又没了爹,真正成了可怜之人了。”萧杺云说得低落。   “王爷莫哭。”连旸急得起身趴在门上直往里头瞧:“你莫哭。”   “我不会哭,只是,他这一走,东元大地亦没有我所留恋之人了。”   “王爷你莫要做傻事啊。”   “我只是说,我要走了,去西靖。去找我外祖父,找我妹妹。”   “那你还要回来吗?”   “不回来了。”   “那我便永远见不到你了?”   ···········   月下,两人隔着那扇门说了许久的话,许久许久。   连旸一句:“王爷是天底下最贤德的王爷”将她的心撼得惊喜又欣慰   “王爷既要保存皇上颜面又想有所举措自然是要恩威并施。税不可重亦不能轻,重了百姓哀怨,轻了国库空虚。皇上轻税是为了挽回民心,民心亦重,只是朝廷威严不可轻视。裁军实则是因为冗兵给百姓的压力实在大。裁官也是朝廷闲人不少,可用之人不多,只有裁了官才能有先贤与能啊。大修王府,知情人皆晓,王府只是表面风光,内里空虚寂寥,哪有半点人影在。”   “那杖责太学学子呢?”   “连旸愚昧。只是王爷既然如此做就定有缘由。只是未必能有人知晓王爷用心良苦。”   “不必有人知晓,东元本就只有一个王,我只要将坏人做到底哥哥的威严在,那他做王就能更顺利舒心些。”   “所以连旸才说公主用心良苦。”   “你何以会知晓这些?”   “年少时也曾饱读诗书过。”   “原是如此。”   ······   连旸为萧杺云读了两日的书第三日便不再来,萧杺云曾问过为她送饭的下人:“连公子现在何处?”   下人支吾:“顾大人叫他去外头办些事,几日后才能回来。”   萧杺云默了良久:“你说实话吧。”   “小,小姐,连公子死了···”   萧杺云又沉默:“厚葬吧。”   国丧举行了几天,外头是何光景,萧杺云关在家中一概不知,下人得令开了房门时天才明,她仍在熟睡。   萧柃云进来坐到她的床边时她才发觉有人来,缓缓睁眼:“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和平日里一样。”   “直至他走时我都不曾见他,他是否会怪我?”   “不会。”   “嫂子好吗?”   “很好。”   “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女孩,还没取名字,萍儿要你来取。”   萧杺云起身下床:“叫熙儿可好?取光明,兴盛,吉祥之意。”   “好。”萧柃云笑,叫下人过来为她更衣洗漱:“好几日未见光你的脸色苍白得很,可有好好吃饭?”   萧杺云穿着素白的衣物出了屏风,卸了之前头上的所有钗摇,拿了床头挂了许久的剑········   萧柃云笑:“这是要走了?”   “是啊,哥,我做萧杺云就做到今日了。”   东元都城原先的名字是什么?知晓的人好似也忘了,不知道的人也从未知晓过,只因城中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所有的人都唤之“花城”。   东方有国是花国,   国中有城叫花城。   花城里头花姑娘,   姑娘名字是落香。   花城里的花谢了。   一早醒来不闻花香,一早有农夫开门一看,各家门前屋后的花朵都谢了,谢得又颓又靡。   国丧时期不上朝,官员皆聚守在云阁前面。   秋日虽也农忙,但是百姓也守着落香王府。   一蒙面素衣女子骑着白马穿城而过时百姓才围上街。   那女子握着剑端坐于马背上,蒙面的白纱围得严实,但就是有人一直在唤“公主”,在唤“女王爷”。   马走了多远,人就跟了多远,直至出了城门,马上的人打了马转回来,抬头望着城门上的人。城门上的人亦是望着她。女子又打马转身:“驾!”   顾明钰与她并驾齐驱:“小姐,今日早晨有人散步消息说小姐回在今日离开,故而百姓皆来相送。”   “他们何以会这般送我?”   “今早我也听闻有人说小姐贤德,说小姐是好王爷。”   身后。   城门上不知是谁一声:“落香王好走!落香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又来一声:“公主好走!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皆是一呼百应。   百姓齐齐下跪。   “落香王好走!落香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好走!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绪元说过:“只要我东元国不灭,柃儿登基我不是不允,只是,柃儿登基后,你得速速离开,此生不可再回我东元国。”   百官罢朝时她挨家挨户求百官,文武百官最终低头也只有一个要求。   “公主做摄政王也不是不可,只是在公主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之后,此生至死都不可再踏入东元朝堂,不可再踏入我东元都城。”   萧柃云答应萧绪元封她做摄政王时蹭对苏萍水说过。   “着东元大地只有一个主子,只有一个君王,有皇上就不能有摄政王。朕只许她一年时光做摄政,一年之后,要么处死,要么此生不得再踏入朕的江山一步。有她在,朕便不是唯一的王!”   东山上,秦扶悠墓前。   “娘,我要去西靖了。我该说是去?还是回?此生我不会再回来了。现在你是否过得好?我···爹重新找到你了吗?”跪着的人已是泪流满面。   “孩儿不孝。”   “孩儿不孝。”   “孩儿不孝。”   “······”   当她跪在佛祖前做最后一个叩首时。荫泉寺主持带领寺中的众位师太守在一旁亦是等候多时。   主持年事已高:“我们云儿走了之后是不是就不再回来了?你瞧,这漫山遍野的花倒比我先知晓了。”   她又朝着老师太跪下:“云儿感谢众位师太对我母女二人的救命之恩。只是云儿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了。”   “去吧,孩子,愿你这头二十年的痛苦出了这片土地便忘了吧!”   但愿能忘,若是能忘,该有多好。   云尔下山时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之人。   “你要走了?”此时的洛儿早已无做落香时的尊贵华服,倒是破旧的衣衫加身我见犹怜。   “是啊,你出府之后一直在这处?”   洛儿点头:“是。”   “见过你的父母了吗?”   “见到了。”   “待你好吗?”   “待我很好。”   “我走后便不再回来了,能否求你一件事?”   “我明白,我会经常来望娘的。”   “多谢。”   “你不会回来了?”   “嗯。”   “愿你到西靖后过得顺利。”   “多谢你。也祝你过得开心,好好过,找个好人便嫁吧。”   洛儿点头:“一路走好。”   “如果生活有困难便去云阁找管家。”   “多谢。”   “就此别过吧。”   三月后。   西靖央青城内,依旧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如往常的繁华喧闹。忽然,从城外远远走来一队人马,马蹄纷乱。   这几日城门外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在。相府的小公子,将军府的少帅,七王爷府上的···七王爷。都是显赫的人士自然是引得来往的百姓纷纷观望。   今日不同的是三个府的人皆来了,站得齐整不已皆是堵在路中央。来往的百姓不得不靠着边上走生怕冲撞了贵人。   马踏扬尘,马上的人看得不甚清切,但是为首的是一女子无疑。她穿着素白色的衣裳,长发逸然。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相府小公子上前对人招手,直至那队人马上前,扬土不息。女子的面貌渐渐清晰,竟然还是美貌倾城的模样,百姓无不惊奇皆是议论不止。   “妹妹,哥哥我可是等候了你多日。一路奔波定是累坏了,来,哥带你回家。”   闻人袭上前:“自收到你的信件后月儿便提心吊胆地盼着,见你平安抵达,我们也可放心了。”   “她怎的没有来?”   “她已有身孕,倒是求着我要来只是我怕马车颠簸伤了她和孩子。”   她笑:“那是好事。”   “一路颠簸,不如先去我府上?”   “可不许跟我抢。”秦钦说:“先跟我回家。爷爷已等候你多时了。”   女子翻身下马:“走吧。”她从那人眼前走过,目不斜视,不曾怀念。倒是钟离霂已痴:“我···”   “七王爷别来无恙。”她抢在他的前头先说,但是不及他答应,先一步走了,穿过人海,昂首阔步。   好似真是那般,了无牵挂。 ☆、第 32 章   云尔沐浴更衣之后才去拜见秦瑨。   只见秦家上下皆是汇聚于正厅,皆是望着云尔一步步走来。秦瑨已经年老见此光景只想到秦扶悠当年这般大时是什么模样,不由又老泪纵横。   云尔过来,先是正正地行了大礼才起身:“云尔拜见外公,拜见众位母舅舅母。还有众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   “孩子,到我跟前来。”秦瑨浊泪又下:“老夫到底是有福,余年还能见悠儿之女。”   云尔亦泪目:“云儿在东元幸得外公助。”   一旁的妇人无不泪流。   大舅母:“幸儿归。爹与云儿都莫要哭了罢,云儿走了这三月定是没有好好用饭,来,舅母特意叫厨房做了东元的菜呢。”   二舅母:“是啊是啊,相逢应该高兴,还是莫要哭了。”   一顿饭后,云尔先别了秦家人前往将军府上,一个小家丁在她侧前方打着灯笼为她领路,她只负着手慢慢行。夜已深,路上没有行人,安静又恐惧,时不时窜出小猫小狗都能吓到他,他一颤灯就晃。云尔噙着笑一路走。   到达闻人府时将军府的门还是敞着,守卫的将士见她马上请她进门,云尔抬步上阶时还吩咐了守卫将小家丁送回:“我今夜就宿在将军府上,你先回去吧。”   小家丁点头维诺。   云尔被将士带进厅堂,厅堂上坐了闻人家一家三口,月儿最先见着她,才一抬头眼泪便来了:“姐姐。”说着便要起身。   云尔马上迎过去:“你如今也是有身孕的人了,莫要起来。”   月儿眼中还噙着泪:“月儿以为姐姐怨我不愿来了,这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我这不是来了吗?”云尔坐在她身边。   “一路可顺利?”闻人渊问她。   “十分顺利。”   闻人渊点头又叫下人去热菜:“好容易把你盼来了。”   闻人袭为她倒酒,酒到杯中忙收收:“哥哥糊涂。”   “无妨,倒吧,我们一家人喝一杯。”   闻人袭点头,为她斟满:“我们回得突然,也没能与你见一面,你···”   “哥。往事不必再提,我不会怪你们。”   “也罢,也罢。”闻人渊饮尽一杯酒:“你肯这般想就是最好了,我们自回青央以后常常自愧不已。”   云尔亦饮一杯,转了话头:“月儿的身子有几月了?”   “三月了。”   “好。”云尔调笑:“好,我是做姨母呢?还是姑母呢?”   四人皆笑。   月儿还是泪眼朦胧,靠到她的肩头:“姐姐,姐姐······”   云尔搂过她:“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的还这般爱哭?”   “月儿自回来后便一直思念着姐姐,怕姐姐怪我又不敢写信给你,收到你的信又愧又担忧,担忧你在东元好不好,身子是否无恙。”   “我在东元很好。”   “可是我不在姐姐身旁这颗心就是放不下。”   “现在好了,我回来了,你又可以见到我了。”   “我早就叫人为姐姐收拾了一间屋子,姐姐可以随时过来住。”   云尔搂着她笑:“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但是现在夜已深,你可要休息了。”   “不,不休息。”月儿改抱着她:“我怕我一睡姐姐不见了。”   云尔握着她的手亦是感慨:“好,那便再坐一会儿。”   “嗯。”月儿赖着她。   云尔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越是浮沉。   来人掀了厚帘进屋:“我来迟了。”   云尔垂着眼,饮了一杯酒:“夜已深,我先回了。”   “今晚就宿在府上。”闻人渊发话起身:“夜已深,我乏得很,先去休憩了。”   闻人袭亦起身:“月儿有身子不得这般晚睡,我先领着她走了。”   月儿虽不愿,也不舍地走了。   云尔起身又饮一杯:“我喝多了,王爷自便。”转身时被钟离霂抓住手腕,转眼已至人怀中。   “我很是想念你,我知晓你对我仍有怨,能否与我说几句话?”   “否。”   “你我在东元时你对我说,待你完成了这头事,报了你娘的仇,你便跟着我回西靖。你会带我去见你的外祖父,我带你去见我的父皇母后。你可好记得?如今怎的可以说话不算话?”   钟离霂解释:“我将你迷昏是不想你身涉其中受伤。深夜逼宫是为了助萧柃云早日登上皇位也可报了你娘的仇。你心中有怨也射了我一箭可消除了?如果没有我现在去取了箭你再射,好不好?”   云尔言:“你当初一见我便知晓我的身份,我亦是对你坦诚无话不说,我知晓你对你的身份有瞒亦从未深究或是逼你开口,你既然那般喜欢操控世事我便让你操控好了。但你你何以要害我父亲伤我兄长夺我萧家江山?”   “我何时想夺你东元江山?”   “你莫要再多言了。多说无益,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钟离霂将她箍得更紧:“莫要离我而去。”   “不是你通风报信告诉我义父和我舅舅我在东元的吗?不是你将他们叫来在围猎场上暗杀我父亲的吗?花节落香湖暗杀;秦钦的话;让萧柃云知晓我的身份;我被祝幻追杀;假意让祝幻受伤;让祝幻伤我;给我下毒又要祝幻将我唤醒;什么都带走了就是不带二十四影卫;假意叛变助萧柃云登基;我做摄政王;在众位臣民面前为我游说立威让群臣上朝;又将我离东元都城的消息传遍东元城;包括连旸暗中助我你又将他杀害;这些事实你皆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晓吗?西靖七王爷原来这般运筹帷幄!宛如孔明在世!”   钟离霂忽有一瞬的失神,然后怀里的人成功逃开,紧接着一把匕首至他颈部。   “我谢你助我得成所愿,明日会有万金到你府上,算是谢礼,你我不相欠,从今以后,你我相见不相识。王爷自重。”   三日后,宫里的人来人宣旨,西皇召见秦云尔。圣旨上写得客气,说是东元落香王驾临,有失远迎,特在宫中设宴招待。   云尔答了声是意思意思接了旨又回塌上休憩,傍晚时才醒,醒来又恍然,忙叫了人来为她更衣赴鸿门宴。   说起来萧柃云到底是没有撤了她的官职和爵位,只是她已经不在东元,即使有名也无实,西靖的皇上此时要她进宫是为何?瓮中捉鳖?毁尸灭迹?   云尔自嘲,如果她真是死在东元,不知道如今的萧柃云还肯不肯为她征战西靖。   可惜她生死已看淡,死了一了百了,都烂在黄土里了何以知晓人世间之事?   现在的西皇是钟离霆,是钟离霂的哥哥,已故西皇早逝,钟离霆执政以来有秦家守卫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只是钟离霆好色,难免不成事些。   当云尔着了一身华丽衣裳步步走进来时,西皇面上满是惊艳。   云尔面色淡漠不为所动,走近时才行礼:“参见西皇陛下,陛下万岁。”   钟离霆满面的笑容:“传说东元女子甚美,你的三位姐姐自来西靖时朕便惊讶于她们的美貌,今日一见,怎的觉得姨妹还要美几分?姨妹莫怪,我虽初见姨妹,但是心中觉得甚是亲切故而也不唤你官名,姨妹可介意?”   “无妨。”   “那姨妹便落座吧。”钟离霆依旧是色眯眯的模样。   云尔落座后便开始扫视这宴客厅中之人,竟不见她舅舅,云尔挑眉确认这是鸿门宴无疑。转眼又见钟离霂坐在她对面,才知她身旁之人皆是钟离霆的后妃,云尔不悦起身从钟离霆面前走过,坐到对面家臣的位置上去:“我坐错了,换个位置。”   钟离霆只觉得她虽然冷冰冰的模样还艳丽动人,只希望她坐近些他好看得清楚些,也不在意这许多,直点头:“姨妹自便。姨妹看看这饭菜可还合胃口?朕特意叫御膳房做了同你的三位姐姐一样的菜色,你们皆是东元人,胃口自然与我们不同。”   “劳陛下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想必姨妹也是许久不见你的两位姐姐了吧,朕今日昭姨妹来,一是为了感谢姨妹千里迢迢来我西靖,二也是因为你的三位姐姐思念姨妹。特叫你来叙叙旧。”   云尔靠着椅背坐得无拘,撑着脑袋望着对面的人,找到萧淡云,萧澄云和萧湖云,端详和怒视皆有,就是不见思念,于是她只是笑笑,然后倒了一杯酒敬了敬:“原本以为是一辈子都不会见的人,今日突然见着,没准备说辞,姐姐们见谅。”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也不起身,只是虚抬了抬手就罢了。   “妹妹说得哪里话?”萧淡云不咸不淡。   “说的东元话。”云尔丢了杯:“陛下不妨还是直言,这你来我往滔滔不绝着实无趣,我们说上一说才好给众位看官一个交代啊。”   “姨妹客气,朕无恶意,这是家宴,家宴而已。”钟离霆依旧好模样。   “我不姓钟离,不嫁钟离家,何来家宴一说。我远赴西靖,一是无处可去,二是见见亲人,如此而已,不会久留,陛下安心罢。”   “姨妹说的哪里话?”   “你唤了本王这许久的姨妹,是想本王亦唤你姐夫么?”云尔甩了杯,杯中酒洒,酒一落地马上冒泡,剧毒,酒杯仍在飞,撞到柱上时,柱子后头的人马上往前倒。    ☆、第 33 章   钟离霆变了神色像是不知此事一般,然后大怒:“是谁!谁在宫中安插了刺客?还敢在王爷酒中下毒!姨妹莫怒,我这就叫人去查。”   “姐夫还是莫要客气了罢?”云尔稍稍抬了手,忽的不知从何处来花瓣飘进了宴客厅,她一抬手,花瓣亦扬起来,忽来一阵风,花瓣雨竟袭来,直奔着座上的许多人,花瓣扬了许久才片片落下,如梦初醒般时,座上的人已不见。钟离霆大惊:“朕的美人呢?”   忽然外头传来刀剑碰撞声,钟离霆直下了宝座奔出去。   美人尚在庭院中,与一男子在打斗。   “刘骐!你好大的胆子!敢与东元落香王动手!还不快住手!”   殊不知美人这一仗花了十成十的力气与这刘骐对抗,没过多久胜负已分,美人夺了刘骐的兵器,将刘骐踩到脚下,又一用力,怕是刘骐胸骨已断。   “咔嚓”一声脆响,围观官员皆是惊叫:“刘老将军!”   美人抬头:“敢问西皇陛下,这是何意?”   “姨妹见谅,这位刘将军年事已高神志不清而已。”   “哦?泱泱西靖皇宫连一神志不清老者皆可入,本王着实闻所未闻。好在本王杯中之酒既未饮下本王也不同西靖陛下计较太多。虽说本王离了东元早已不是东元摄政王,但是家兄重情义,也封了在下东元落香王,享亲王尊位,陛下这是非不分黑白不辨还不知天高地厚敢与我如今的东元交手是何癖好?难道陛下也以为本王来你东元找男人的?不巧,本王若看上你东元男子,抢也能抢走,你去去东元陛下耐我何?”   钟离霆到底怒了:“朕本想好言相劝不想为难,是你不识好歹。来人,将她围住,押入天牢!朕就不信,东元萧柃云能奈我何?”   “住手!”一个人跳入包围圈中,云尔面前。是秦昶,也是秦相,秦昶回了头见状:“原来陛下将臣遣离青央是为此啊。”   “丞相!你这外甥女也忒不知好歹!”钟离霆恶人先告状。   “陛下是在给两国交战做好准备么?陛下可知今日东元已今非昔比,萧柃云上任一载,东元又裁军又练兵,陛下以为两国交战我西靖能占到什么便宜?”   “哼,区区一女子。”   “就是这么区区一桃李年华的女子做了东元摄政王,改国策,改国法,立国威,得民心,爱民如子,号令三军,坦坦荡荡,功成身退。陛下以为,这就是个普通女子么?”   “难道丞相要等这个女子回了东元带着东元将士杀进宫来夺了朕的宝座丞相才觉得此人该杀?”   西靖的风很大,尤其是这冬日入夜之后的风,吹在面上如寒刀,刀刀割脸。美人迎风站,发丝丝丝飞扬,朱唇轻启:“能得舅舅和西靖陛下谬赞,云尔三生有幸。”   忽来由远及近的掌声,众人转头。   “好厉害的姑娘,哀家很是喜欢。不愧是悠儿的女儿,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儿臣/臣等/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马上跪了一地的臣子和妃嫔,只有云尔站在风中见来人不禁慌神:“娘?”   “于外,姑娘是东元落香王,来者是客,皇帝便是这般礼客的?也不怕传出去有人笑话。于内,姑娘是皇帝姨母的女儿,将来指不定还是霂儿的媳妇儿,怎的皇帝要如此待人家。”太后说着说着便近了人群里头,亲切拉了云尔的手,拉着她往外走,还不忘回头:“霂儿也来。”   赋央宫内很是暖和,周身暖极,云尔才坐下太后就不断地往她身上披毯子,递暖手炉:“听闻你大病过,西靖不比东元,冬日里头极冷,你初来定是不适的,怎的出门也不多穿些衣物。”   云尔望着太后,亲触着手里头的暖炉,从心底里便开始暖和:“无妨,我不怕冷,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此处也没有外人,你大可不必唤哀家太后,叫姨母吧。”   “好。”云尔垂眸一笑。   太后终于将目光放到钟离霂身上:“怎的你身上一股子酒味儿?要不你坐远些?哀家闻着着实难受极了。”   钟离霂听之离火炉更近:“儿臣自坐在这处伊始便只听闻母后对云儿嘘寒问暖,怎的这般偏心,如今还让我坐远些,远些不是更冷吗?”   云尔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竟鼻酸,低了头看着暖炉不言其他。   太后的手覆上她的,来自旁人的温度触着她,她竟不自在。太后温着声问她:“你娘亲可与你说过我?”   “不曾。”   太后娓娓:“现下无外人在,我们说说话。我唤穆馥颐,西靖穆家应是闻名的。我穆家与秦家家世代是世交,我与你母亲自幼便交好。其实你母亲自听闻东元拜西靖后便书信与我,让我无论如何护你平安。想来她那时便知那林皇后会将你送去和亲。只是我并未来得及阻止她犯傻,如今,我很是难过。她自与你爹私奔去东元后我就未曾见过她。连你长大了,长得这般优秀,我都未曾与你见面过,这亦是我做姨母的失职。”   “你莫要自责,一切皆是缘如此。”   “你心中定是有许多疑惑吧?你与你母亲性子很是相似,是个倔脾气,如今和我们霂儿闹到这步境地,定也是没有好好交流的缘故。”   “其实霂儿去西靖是受你娘所托。”   萧绪元虽然多子,但实则毫无育儿之心,毫无做父亲之责。萧杋云又是长子,生在战乱时期,本就疏于管教又本性难移。后来又生了萧栎云,尽心竭力去培养要他正直,不想那孩子的确是富有正义,只是有勇无谋,莽夫而已。放眼后宫竟无可教之人。她心寒不已,直到萧柃云的出现。他自幼便目睹他母亲自缢,故而安静又乖巧,极有耐性,有只见,辨是非,强于后宫之中所有男儿,那时起她便有意将他培养成下一代君主。不想意外发生,无可奈何只得离宫,那孩子竟那般有孝心,着实难得。   只是,秦扶悠离宫后好似萧柃云的心思有了变化,秦扶悠在他的眼神中竟看着了仇恨······秦扶悠很是满意,一个合格的君主不能仁慈,要杀伐决断,坚定不懈,不必顾忌许多,甚至,无须有情。只是她已离宫,不能再直接培养,所以,她书信一封送至西靖······   彼时西靖也才新主登基,新主乃是钟离霆。穆馥颐育有二子,一个便是钟离霆,次子是钟离霂。穆馥颐偏爱幼子,也知晓钟离霂性子本不适帝王业,所以并不为难他。只是钟离原虽无能又好色但妒心不浅,穆馥颐只得将钟离霂送走远些,恰好秦扶悠有所求,那钟离霂去一去东元又何妨?   “所以啊,霂儿确实不是是打着夺江山的目的去的东元,他所做之事不过是,尽了你娘所托,尽心尽力去辅佐萧柃云。之事其中怕是有诸多误会在里头,以致你们产生了隔阂。你们既然有情便不该误会下去了。想起我与你娘小时候曾说过以后我们要结为亲家。若是我有女儿,便嫁到你家,她有女儿便嫁到我家。想来你们的缘分定是天定的。”穆馥颐也去拉钟离霂的手,然后将两只手握在一起:“将你们生在帝王家,着实是苦了你们了,自小便承受许多,着实着实是比旁人辛苦不止。”   云尔和钟离霂欲出赋央宫时外头竟下了雪,太后忙又叫人送了大氅来为云尔披上,亲自为她系好带子,捧着她的脸说:“好好保重身子,皇帝那头哀家去说,有空便来宫中陪陪哀家。”然后凑过来低声说:“姨母盼望下次云儿再来唤我母亲。”   “行了,快去吧,雪天很是冷得非常。霂儿先把云儿送回家,或者,不送也可以。”太后说完便俏皮地进了屋。   钟离霂笑:“我们走吧。雪大得很,怕是再耽误会湿了鞋袜。”   “我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雪。”   “东元本就少雪,更鲜少下得这般厚重。”   “是。”云尔仰着首任由雪飞扬到脸上再滑落或是融化,直至手上又传来温度,她转头去望钟离霂,又去看打着灯笼的仆役,然后想挣脱。   “把灯给我,退下吧。”钟离霂吩咐。   下人走后钟离霂直接揽住她:“落香王小心,下雪路上可是会结冰,滑得很呢。”   “那本文可多谢王爷关怀备至。”云尔不咸不淡回应,然后懒得再甩开他,任由他揽着,步步踩着雪,触声沙沙,细小难闻:“你母亲与我母亲长得很是相似。”   “我第一次见你母亲是亦是惊讶极了。但其实西靖士族姻亲错综复杂,或许真是缘分使然也无可能。”   云尔点头:“你母亲亦是温柔和蔼的妇人,让我也分外思念我娘了。其实我回不去了,我答应过哥哥,此生不还东元国。所以,若是西皇不能同意我在西靖,我怕是无处可去了。”   “我为你再造一个花城。”钟离霂喃喃。 ☆、第 34 章   钟离霂送云尔直至相府,云尔别了他抬脚上阶时又回来,走到他跟前问:“连旸于我有大恩,你为何要杀他?”   “他对你有钦慕。”   “所以你就要杀他?”   “我远在西靖见你独自一人承受这许多都只能暗中助你,想极念极,恨你又不回我信件,何以他能整宿整宿地陪你,你还待他那般好。”   “你这人···”   “难道你心属于他?”   “若我真是心属于天下男子,你还能杀尽天下男子?”   “你只能心属于我。”钟离霂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   “为何你要散布我要回东元的事?”   “你以真情待东元百姓,尽心尽力烦恼不已。奈何怎会有这般愚蠢之人好坏不分,我看不过,便让人满城满国散布落香王贤德。所以百姓心有歉疚,皆来送你。”   “祝幻是何人?”   “祝幻身份不假。”   “何以会真心助我?”   “她心慕顾明钰,顾明钰对你死心塌地,她亦是不舍他出生入死。”   “那你何以不杀顾明钰?”   “顾明钰对你是忠不是情。”   云尔终于点头:“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府吧。还有,你若是真能为我造一个花城,花城成之时,我便嫁你;花城不成,我便不嫁。”习武之人,怎会听不到他所说之言。   钟离霂闻之一笑:“不悔?”   “不悔。”   “若是悔了当如何?”   “悔了你便抓我回府,囚我终生。”   “我哪里舍得。”我只想加倍对你好,以弥补在我不能干预的你的人生中你已经受的这许多苦。   三月后。   已是春日,西靖的春日并不暖如东元,早晚的时候还是冷的,但是如了春日后亦是浅草能没马蹄了。   云尔一早被祝幻约出来骑马,沿着西靖护城河一路疾驰。过午时居然亦是彤日当空了,晒得人暖暖的还及其散漫,马亦疲了,徐徐行之漫不经心,一红一白两个丽影沿河慢行,很是赏心悦目。   “你我亦是许久未见了,近日过得可好?”祝幻自和云尔一起从东元回来后就顺便回了家,在家中被拘了三月才被放出来。   “自然是很好的。”   “你与你家王爷要何时成婚?”   “还不知。”   “你竟也不急?”   “为何要急?我并不急于过相夫教子的日子,太拘着了。就如同月儿吧,我今日能出来与你骑马,月儿大着肚子根本不能来,送我出门时满目艳羡,那种日子越晚来越好,急什么?”   “她亦有自己的幸福。可以期待着肚中的孩儿是男儿还是女儿,是什么模样···思及此就很是期待呢。”   云尔望着她笑:“怎的,你很想成婚?”   “唉。恐怕你的孩儿都能走了我都没有成婚。”   “你与顾大哥还是那般?”   “他心心念念皆是你,怎的会看我一眼。”   云尔笑:“阿霂说顾大哥与我是忠,非是情。”   “可是他明明那般紧张你。连回了西靖,整日奔波都还抽空去相府望你是否安好,确认你平安。”   “实在不行就逼婚吧,你虽不敌他,你我齐攻应该不在话下,若还是不行我便叫我表哥和闻人一起上,押着他跟你拜堂。”   祝幻展颜:“好啊。”   忽闻马蹄声急来,云尔转身,见是钟离霂府上之人便问:“何事匆忙?”   “公主,我们王爷说让你现在随我去落香城?”   云尔莞尔:“他怎的不亲来?”   “王爷在城中等候姑娘。”   “好。”云尔赶马对祝幻说:“我们去望一望。”   钟离霂口中落香城实则是当年东元败西靖时赔给西靖的五座城池之一,云尔走着走着便知晓了,笑容也愈发深了些。   靠近以后,远远的瞧见城门外聚了许多人,那群人亦是见了她,议论不断,待她走近时才看到钟离霂也在那群人前面了,远远地望着他,亦是笑着。   她下马时他便过来牵她,穿过人群靠近城门时才停下:“看。”   云尔亦抬头,见城门上的字被红布蒙住,笑:“这便是你做的落香城?”   “你去把红布揭开可好?”   云尔点头,然后一跃,三两步上了牌匾前,掀开了红布,见“落香城”三字真是落于石壁上,浑厚遒劲。待她拽了红布再平稳落下时又抬头:“很好看。”   “让你等了多时,今日我总算是兑现了诺言。”钟离霂牵着她,走进城中,放眼望去皆是东元建筑的房屋,座连座,户连户,像是,就身处东元都城内。   “这座城自两国战后就一直是西靖隶属,但是我从皇兄手里要过来了,如今是我的封地,独立于东元和西靖两国之外的封地——落香城,城主钟离霂,东接东元西壤西靖。我现在以这座城向你求,求你嫁于我。”   云尔想到了去年冬日,她和她坐在火炉边,他搂着她说:“我钟离霂的妻子只有一个,不会有侧妃,不会有侍妾,更不会有通房丫鬟。你在,就只有你,你若不在。反正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你将来若嫁的不是我,我就打着负责任的旗号,带着我西靖的十几万大军,从西靖来东元迎娶你。看你依不依。”   落香城内,落香城百姓围着他们的城主和未来的城主夫人等着城主夫人的答案。   人群中的美人今日起来便被她的二舅母收拾得很美好,梳了西靖女子最温婉的女子发髻,着了最清丽温婉的青白衣衫,在最柔软的春日阳光下,笑得清丽美好,缓缓点头。   钟离霂终是满意笑了:“我们回家吧,家中的贵客们可是等了许久了。”   城主府内。   云尔才进门就见到萧柃云苏萍水夫妇抱着孩子在院中晒太阳。云尔见之几欲泪流:“哥哥嫂嫂?”   苏萍水马上把孩子给萧柃云奔过来于她拥抱:“妹妹!”   云尔抱着苏萍水:“怎的瘦成这副模样了?”   “那你希望我胖成什么模样?哼!好容易才瘦的。”   云尔笑:“熙儿亦有几月余了罢,我还未见到过。”   “谁让你来的时候没有同我说一声。”苏萍水满是怨怪。   萧柃云将孩子抱过来给她看,云尔把孩子接过来使劲瞧:“真是个漂亮的小丫头。”   “与你小时候很像。”萧柃云说。   “真的?”云尔笑着逗她:“我怎的觉得她漂亮许多呢。”   苏萍水笑:“你以后的孩子定也是这般模样。”   云尔羞涩一笑。   “羞什么?难道你还小么?还不赶紧成婚。”   钟离霂亦笑:“多谢嫂嫂成全。”   云尔投以怨怪。   外头,以钟离霆和穆馥颐为首的,秦家上下和闻人一家抵达。果真是一屋子的贵人。   先是哗啦啦跪了一地的臣民,萧柃云与钟离霆先是分庭抗礼,然后互拜:“见过东皇/西皇。”   “我们皆是为喜事而来就不多礼了吧。”   “西皇说得是。”   ···········   云尔和钟离霂的婚事在三日后正式举办。   东元的十一公主又是落香王、和西靖的七王爷的婚事自然是影响颇大,东皇和西皇因为婚事来到落香城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纷至沓来落香城。   东元公主从西靖相府出嫁,迎亲的人去相府接新娘子的时候相府的嫁妆就已经跟了两条街,而后又有将军府的嫁妆队伍紧随其后,到落香城门时东元皇家的嫁妆又横插进了相府嫁妆的前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了一次有一次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又及其喧哗。   轿中的人虽是盖着红盖头却也是悄悄掀了几次看外头到底是什么光景为何这般吵闹。   盖头轻薄,能隐约视物,她只稍稍掀了轿帘,这次不巧,恰好瞧见外头有人且近得很。于是她匆忙放了帘。   “连旸到底有幸能见一见王爷出嫁的模样,也算是无憾了。”   云尔一愣,又重新掀了帘,果真是连旸。   “我以为······”   “王爷并非将我杀害,只是将我提前遣回来了。”   云尔笑得几欲热泪盈眶:“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今日是王爷的大喜日子,还好连旸赶来终于见着王爷一面。”   “我也终于是见了你一面。”   “王爷定要幸福啊。”   “我会的。”云尔说着便放了帘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闻人渊与穆馥颐坐在高堂前亦是笑得合不拢嘴。   “夫妻对拜!”云尔动时红盖头被吹起,刚好清楚瞧见钟离霂扬起的唇,她亦是笑了。   “送入洞房!”   到新房时又是一闹后,终于是到掀盖头时云尔的心几欲跳出来。   彼时新房中终于只剩他们二人,云尔憋了一路终得言:“真真是累极了。”   堂堂公主王爷的婚服自然华丽绚烂,美人着红装的模样简直美得不可思议。朱唇明亮,明眸青睐,顾盼生姿。   “怎的不说话?”云尔瞧他笑着沉默的模样便问。   “这婚服当真是只能穿这一次吗?”   “嗯?”云尔不解:“你想穿第二次?”   “我只是见你这模样实在美得很,若此生只能见这一次那不是可惜了吗?”   云尔莞尔:“你若是喜欢,只有你我二人在时我是可以穿给你看的。”   钟离霂倾过去,拉了纱帐。   “要睡得这般早?你不用出去陪宾客喝酒吗?府中的妈妈这样教我的。”   “谁敢叫我同他喝酒?不去了,想陪着你便好。”   “好吧,那你能帮我卸一卸这凤冠?沉得很。”   “好。”   “你想生几个孩儿?”   “多生几个。”   “想要女儿还是男儿?”   “都要。”